主要是孟芙有意將兒子與褚映玉隔開,省得兒子莽撞,和褚映玉正面沖突,到時候吃虧的絕對不是褚映玉。
孟芙此舉是為了保護兒子,卻沒想到也害了他。
這讓褚瑾玉現在提起褚映玉時,仍有一種居高臨下、理所當然的心態,覺得她還是以前那個被自己欺負也不敢反抗的可憐蟲。
也理所當然地覺得,她必須要去救他們爹娘。
褚惜玉坐在床前,失魂落魄地說:“我沒見到她……”
回想先前他們被雍王毫不留情地命人丟出王府時,他看她的目光甚至冷得沒有一絲溫情,她就害怕得發抖。
以前兩人尚有婚約時,她埋怨七皇子冷情冷心,不會說句軟和話討好姑娘,看著就不是個好夫婿人選,若自己將來嫁了他,肯定過得不如意,比死了還難受。
然而現在她才明白,原來雍王并非對所有人都冷情冷心,他唯一的軟和和溫情只給了他的妻子,那般冷情的男子,也可以如此用心地寵愛一個女人。
原本她也是可以成為他的妻子的,也可以被他呵護寵愛著的。
是她當初愚蠢地放棄了這個機會,放棄得到他的溫情寵愛……
“你怎么沒見到她?”褚瑾玉嚷嚷道,“是不是那女人拿喬,不愿意見你?”他滿臉戾氣,狠狠地捶著被子,“她以為自己成了雍王妃,就可以高枕無憂?也不想想,她這雍王妃是從你手里搶來的,她就是個搶別人婚約的卑鄙小人,還能耐上了?”
褚瑾玉罵了許久,而且越罵越臟,也不知道他一個在侯府長大的公子,去哪里學來這些污七八糟的臟話,聽得褚惜玉都有些受不了。
“瑾弟,夠了!”她說道,“你少罵幾句,太難聽了。”
褚瑾玉卻道:“那不正適合那女人嗎?她就是個天生的爛|貨、賤|人……”
小廝端茶進來,正好聽到這話,手抖了下,茶水晃出來,濺到他手背上。
這宅子里伺候的下人也有,不過并不多,和以前在侯府時是完全沒法比。只是因為褚瑾玉脾氣太差,那些下人都不敢過來伺候,也只有這小廝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還有些情份,倒也愿意過來伺候他。
小廝聽他罵雍王妃,頭皮發麻,同時也覺得少爺蠢得讓他絕望。
都什么時候了,他居然還理所當然地覺得,雍王妃必須要幫他們救出長平侯夫妻,否則她就是個爛人。
這是憑什么啊?
少爺的腦殼是不是出生時被夾到了,才能壞成這般?
褚惜玉忍耐地道:“行了,你罵再多也沒用。”她傷心地說,“娘害死了長姐的娘親,爹和外祖父還幫娘偷天換日,竊取長姐娘親的身份,她恨爹娘和外祖父也是正常的……”
雖然她嘴里口口聲聲地說“她不能如此不孝”,但那只是為了以德壓人,想讓長姐顧忌名聲,說不定真的愿意寬恕爹娘幾分。
其實她心里明白,長姐和爹娘之間的仇恨,這輩子都化解不了。
也不怪她不愿意見自己。
褚惜玉傷心地想著,可她又能怎么辦呢?那是她的爹娘,從小就寵著她長大,若是她不想法子救他們,她就沒爹娘了。
褚瑾玉恨聲道:“她就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爹娘養她這么大,是缺了她的吃喝還是缺了她的穿?這不比她那死鬼娘對她要好嗎?爹娘對她可是有養恩的,生恩哪里比得上這些年的養恩?她就是個白眼狼,根本不惦記別人的恩情,早知道當初我就弄死她……”
“我們會落到這境地,都是她害的!她就是個惡毒的女人……”
“行了!”褚惜玉垂淚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她不愿意見我,她不會救爹娘的……”
說到最后,她痛哭出聲。
褚瑾玉的罵聲卡在喉嚨里。
不管他罵得如何激烈,但他又能如何?
被人灰溜溜地趕出長平侯府,不再是金尊玉貴的長平侯世子,現在甚至只能滿身是血地躺在這里,見都見不到褚映玉。
褚惜玉沒在這里多呆。
雖然擔心褚瑾玉的腿,但目前她無能為力,只能叮囑小廝多照顧,明天她會讓人去外面請個厲害的大夫過來給他看看。
“我不要大夫,我要太醫!”褚瑾玉嚷嚷道,“二姐,你趕緊給我請太醫!你是榮親王府的世子妃,你能請到的!”
褚惜玉為難道:“我婆婆不喜歡我,估計不會讓我請……”
“那老虔婆,遲早要弄死她!”褚瑾玉又疼又氣,滿臉猙獰,“我不管,你必須給我請!”
褚惜玉再好的脾氣也被他弄得破功,氣得打了他一下,“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有什么辦法?你現在朝我罵也沒用!”罵到最后,她又嗚咽出聲,痛苦地說,“瑾玉,你這性子該改改了,你怎么就不為我考慮一下呢?他們現在都叫我奸生女,他們都不喜歡我……”
褚瑾玉的聲音消失,他張了張嘴,最后只道:“你放心,有那女人在,榮親王府不敢對你如何的。”
就算他不喜歡褚映玉,也知道她是雍王妃,和他們有血緣關系,榮親王府還是忌憚幾分的。
褚惜玉勉強地扯了下嘴唇,然后離開了。
回到榮親王府時,天色已經徹底地黑下來。
褚惜玉又冷又餓又累,神色麻木。
她先去找榮親王妃,想讓她拿榮親王府的帖子,請個太醫過來。
榮親王妃警惕地問:“請太醫做什么?咱們府里可沒人生病,不會是給你那奸生子的弟弟請的罷?”
褚惜玉漲紅臉,但想到褚瑾玉的腿,還是忍下脾氣,忍氣吞聲地說:“瑾弟的腿被端親王府的六公子打斷了,若不是好好醫治,只怕會瘸腿……”
“那不是很好嗎?”榮親王妃風涼地說,“反正只是個奸生子,偷了這十幾年的富貴,也該償還了。說不定這次他被人打斷腿,就是老天爺讓他償還不該屬于他的東西……”
嘭的一聲,褚惜玉一把將桌上的茶盞掃在地上。
榮親王妃被她嚇得尖叫一聲,罵道:“你作甚?要發瘋就出去,我這兒可不是你能發瘋的地方!”
褚惜玉雙眼死死地盯著她半晌,最后一言不發地離開。
見她沒再發瘋,榮親王妃松口氣,恨恨地罵道:“遲最有一天讓晏兒休了你!”
褚惜玉聽到了,但她沒回頭,只是在心里冷笑。
想休她?
到時候她不介意與榮親王府魚死網破。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第103章 后果
翌日褚映玉醒來,發現陸玄愔還在府里,并未出門。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今兒不是休沐日,加上年底比較忙,他怎么還在府里,看著好像還挺清閑的樣子?
直到用過早膳,寧福兒被叫了進來。
寧福兒一臉忐忑,撲通一聲跪下,誠懇地認錯:“王妃,都是奴才自作主張,去年給褚二姑娘送柿子,并不是王爺吩咐的,王爺一直不知情……”
褚映玉的神色有些木然。
她扭頭看向坐在一旁喝茶、故作淡然的某位王爺,見他看自己一眼,然后又移開了,仿佛對這一幕并不在意。
要是真不在意,寧福兒哪里會跪在這里明著請罪、實則是向她解釋?
寧福兒向王妃誠懇地認了錯,表示以后一定不會自作聰明,并且被罰了一年的銀錢,終于一臉愧疚地下去。
待他下去后,褚映玉無奈地道:“王爺,我真的沒有不相信你。”
陸玄愔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還將寧福兒叫過來?
心里腹誹著,褚映玉面上卻笑得很是開心,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見他看過來,湊過去在他唇角邊親了一口。
“王爺,我很高興。”她柔聲說。
陸玄愔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很快就壓下來,仍是一副淡然處之的模樣。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暗忖雖然他不喜歡她和自己吵架,但若是能解清誤會也是好的。
他們之間不需要誤會。
褚映玉看他明明心里高興要死還要強忍著的模樣,越發好笑,以前怎么不知道,這位王爺其實是個表里不一的呢?
她笑著時,眼角余光不經意掠過窗外,突然發現風雪停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
褚映玉有些怔然。
她走到窗邊,將窗推開,看著庭院里掛在枝頭的雪,遠處的天空難得透出幾分灰藍色。
冷風吹進來,原本暖融融的室內多了些冷意。
陸玄愔擰著眉,將她摟在懷里,擋住從窗口吹進來的風,說道:“冷,回去。”
褚映玉靠著他,仍是盯著窗外的天空,開口道:“王爺,我想去祭拜她。”
陸玄愔嗯了一聲,知道這個“她”是真正的靜安郡主孟蓉。
自從知曉孟蓉的死后,太后又重新恢復孟蓉的郡主身份,現在眾人稱呼孟蓉都是直接叫靜安郡主,而不是稱呼她為長平侯夫人。
反正長平侯府都不在了,也沒必要再叫這個。
褚映玉有些傷感,“她死后,他們根本不在意她,將她隨便葬在山里,以一個無名氏葬下,沒有墓碑,沒有祭祀,死后孤伶伶的……若是她泉下有知,或許也寧愿一個人葬在外面,也不想葬進褚家祖墳罷。”
雖是褚家婦,但褚家負了她,丈夫、婆婆都負了她,不若和離。
這些天,褚映玉在慈寧宮里安胎時,太后也做了不少安排。
除了恢復孟蓉的郡主身份外,同時也查清楚她葬在何處,甚至和褚映玉商量,欲將孟蓉的墳遷出來,將她葬在慶陽大長公主的墳旁,讓母女倆作伴。
慶陽大長公主是太祖之女,當年她去世后,當今感念她的恩澤,作主將她葬入皇陵,并未入孟家的祖墳。
此舉雖會引來孟家人的不高興,但當皇帝的可不管這些,自己高興就好。
如今靜安郡主孟蓉若是葬在慶陽大長公主身邊,也能進皇陵,這是皇家對她的補償。
褚映玉心里是有些高興的。
人都重視身后事,事死如事生,她想讓母親死后也能體體面面的,九泉之下能高興一些。
“皇祖母說,年后讓欽天監看個好日子,將她的墳遷出來。”褚映玉低落地說,“王爺,明兒天氣好,我們去祭拜她罷。”
陸玄愔說了一個好字。
褚映玉嘴角勾了勾,望著窗外灰藍色的天空,繼續道:“王爺,我想去天牢。”
他的神色一頓,沒有問她要做什么,仍是道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