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索性放棄了掙扎,乖乖地倚在他懷里,垂著臉不說話,神色不明。
看她乖了,陸玄愔便道:“回去。”
原來是過來捉她回去的。
褚映玉有些惱,冷聲道:“殿下,我只是來這邊坐坐,應該不算是干什么壞事罷?您何必匆匆忙忙地過來?”
陸玄愔的嘴唇抿緊,臉龐緊繃著,沉默不語。
見他不出聲,褚映玉的神色也淡了,“殿下不必如此,您是大忙人,去忙您自己的事,等會兒我自會回去。”
陸玄愔仍是沒說話,而是將她抱了起來。
褚映玉:“……”
等發現他居然要抱她出門,褚映玉大驚失色,下意識又要掙扎,但哪里掙得開那雙鐵臂似的
手,只能被他抱出去。
出了門,褚映玉發現蘇媃等人守在門口,饒是她覺得自己的臉皮經過上輩子的磨礪已經足夠厚了,仍是被這種情況弄得十分尷尬,有種想挖個洞將自己埋下去的沖動。
幸好,蘇媃等人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這一幕。
只有寄春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傻傻地看著七皇子將她家小姐就這么抱走了。
褚映玉很想捂臉,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抱著離開客棧,她還要不要臉?
發現他是鐵了心要將她抱走,她只好將臉埋在他懷里,駝鳥地避開這一路上的視線,同時回憶先前過來時,客棧里的人多不多,會有多少人看到……
幸好最近多雨,春雨綿綿,天氣不好,客棧的生意也不好,不必被太多人看到。
褚映玉宛若駝鳥一般,死活不肯抬頭,是以也沒看到,陸玄愔是朝著客棧后院而去,沿途兩邊豎起簾幕,并未遇到一人。
陸玄愔抱著人,從客棧后門離開。
后門停著一輛黑漆平頭的馬車。
他抱著人上了馬車。
褚映玉將臉埋在他懷里不看,感覺到他們上了馬車后,她總算抬起頭,很快就發現這輛馬車并不是長平侯府的馬車,而是七皇子府的馬車。
這人原來真的是特地過來帶她回去的。
褚映玉的心情不太好,任誰在客棧里坐得好好的等人,半途被人強行帶走,都不會高興的。
喉嚨又是一陣癢,她扭頭用帕子捂著嘴咳嗽起來。
這次咳得有些厲害,她躬著身體咳嗽,纖瘦的脊背一顫一顫的。
褚映玉咳到最后,發現自己又被人抱住,一只手在她背后輕輕地拍撫著,大概是怕他的力氣太大弄痛她,所以他放輕了力道,感覺這種拍撫毫無用處,她依然在咳。
好不容易止住,她也因這次咳得太厲害,有些無力地靠在他懷里。
一只手拭去她眼角旁咳出的淚水,他問道:“如何?”
褚映玉懶得說話,甚至懶得動了。
她看起來懨懨的,并不想理他。
只是她不理他,他居然就這么抱著她,將她整個人都摟到懷里,像抱著個孩子似的。
最后還是褚映玉受不了,直起身來,疏離地道:“殿下,麻煩您放開我。”
陸玄愔放開她,盯著她的臉,許是剛才咳嗽得太厲害,氣血上涌,她的臉龐浮現紅暈,比枝頭的桃花還要嬌艷幾分,一雙眼睛殘留著水意,斂去平時的清冷。
喉結微微滾動了下,他不動聲色地捻了捻手指,似是在留戀剛才的碰觸。
褚映玉靠著車壁,眼睛半瞌,闔著,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維持著沉默。
好半晌,他的聲音響起,“病了?”
褚映玉還是不想搭理他,學他上輩子的樣子,閉著眼睛裝啞巴。若是他要生氣……那就生氣吧,反正她已經不在意了。
直到馬車抵達長平侯府,褚映玉也沒等到他生氣,反倒是她無奈地睜開眼睛。
總不能一直和他坐在馬車里。
就算他樂意,她也不樂意。
“殿下,我該回去了。”褚映玉沒什么精神地說。
正欲起身時,陸玄愔伸手拉住她,給她遞了一張紙條,說道:“別去。”
去哪里?
讓她別去客棧等人嗎?
褚映玉張嘴想說什么,又閉上,扶著等候在馬車外的丫鬟的手下車。
**
回到秋藜院,褚映玉神色郁郁的。
秦嬤嬤端了一碗湯藥過來,“小姐,該喝藥了。”
褚映玉正要伸手接過,突然記起手里還有東西,是剛才下馬車時陸玄愔塞給她的紙條,只是先前她氣惱他的行為,還沒有看。
閉著眼睛一口將藥悶完后,褚映玉含著蜜餞,將那張紙條打開。
紙條上只有兩個字:三天。
三天?
就在褚映玉思索這“三天”是什么意思,寄春苦著臉說:“小姐,先前蘇媃姐姐和我說,七殿下聽說您昨天在客棧吹了半天風,回來就病倒了,很是生氣,今兒是特地找您的。”
褚映玉:“……”
“還有,蘇媃姐姐說,讓您不必去那兒等,再等三天,姚夫人和姚小姐就抵達京城了。”
第46章
褚映玉怔怔地坐在那里。
三天啊……
陸玄愔既然這么說,代表他已經得到準確的消息,姚大將軍的家眷已經在回京的路上,若是沒意外,在三天后便能抵達。
可是真的能順利抵達嗎?
上輩子,姚夫人和姚桃之死明面上是匪禍,后來她偶然得知,這是一樁陰謀,針對姚大將軍的陰謀。
姚大將軍出身常州姚氏,姚氏在當地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末流望族。
姚大將軍是元康三年的武狀元,他能取得如今的身份地位,家族完全幫不上什么忙,是他在戰場上拼殺出來的。
姚大將軍只有一妻無妾,妻子姚夫人與他感情深厚,她是商戶之女,出身青州葛家,夫妻倆只有一個女兒,便是姚桃。
只要了解姚大將軍的人都知道,他非常重視自己的妻女,愛之逾命。
若是姚夫人和姚桃在回京路上出事,對姚將軍的重創可想而知,上輩子褚映玉聽說,姚大將軍降了南詔。
至于后來的事,她死了,倒是不清楚怎么發展。
褚映玉握緊雙手。
只要姚夫人和姚桃一日沒有順利抵達京城,她就無法安心。
她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該提醒的提醒了,該做的安排也做了,如果還是救不了姚桃和姚夫人……
想到這里,褚映玉不禁閉上眼睛,身體陷在被褥之間,襯得那張臉疲倦又蒼白,透著某種脆弱感。
寄春以為她為剛才的事生氣,小心地安慰她,“小姐,您昨兒在客棧吹了一天的風,現在還有些咳嗽,七皇子殿下定是知曉這事,才會特地去找您……您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七殿下或許生氣了。”
當時看到七皇子臉上的神色,寄春其實也被嚇到了。
長眼睛都能看出來他在生氣。
褚映玉睜開眼看她,抿著嘴道:“我今天穿得很多。”
而且喝完藥后,只是喉嚨有些不舒服,其他的都還好,她也沒想今天繼續吹一天的風。
寄春不以為意,“現在春寒料峭,一個不注意就會生病,七殿下是對的。”
她現在徹底地倒向七皇子,覺得他今天氣勢洶洶地過來將小姐帶回府里的行為是對的。
褚映玉再次閉眼,不想說話。
心里卻想著,陸玄愔是如何知曉她在那里的,難不成府里有誰和他告狀?
秦嬤嬤和關嬤嬤是皇后娘娘的人,也算是變相的是七皇子的人,從她們到她身邊后,褚映玉就沒有想要收服她們的想法,因為沒必要。
不過就算他安插人在長平府也沒什么。
褚映玉知道自己成為七皇子的未婚妻后,府里肯定有其他皇子安插進來的探子,多一個陸玄愔也沒什么,至少他的目的應該是保護自己。
許是藥效上來,意識開始昏昏沉沉的,褚映玉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暗下來。
被秦嬤嬤扶著坐起時,渾渾噩噩的,像是睡過了頭,又像是沒睡好,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關嬤嬤捧著一個食盒進來,不茍嚴笑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淺笑。
“小姐,這是七殿下讓人送過來給您的。”
食盒打開時,褚映玉看到里面的點心,面無表情。
秦嬤嬤眼尖,一眼就認出這是皇后宮里的御廚做的點心,笑道:“這是皇后娘娘宮里的廚子做的,味道很不錯。”
旁邊的丫鬟們也跟著笑起來。
七皇子此舉是將她們家小姐放在心上,不然不會讓人巴巴送東西過來。
做下人的,自然希望男女主子的感情好,這樣小姐將來嫁入皇家后,有夫君的寵愛,才能在后宅立足,他們這些伺候的人也能跟著好。
寄春泡了一壺花茶過來,讓她配著點心吃。
褚映玉沒什么胃口,看到這些點心,就想起某個男人投喂的舉動,只意思地拿了一塊,將剩下的賞給丫鬟婆子們,讓她們也嘗嘗。
寄春嘆氣,“小姐,你多少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