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映玉問:“他今兒會回來嗎?”
“殿下說會回。”蘇媃肯定地說,“只是奴婢也不確定時間。”
事實上,自從去了京郊大營,陸玄愔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回府,直接在軍營住下。不過他剛大婚,想必應該舍不得皇子妃,肯定會回來的。
知道陸玄愔不回來用膳,褚映玉一個人吃飯。
明明以往都是一個人的,然而獨自坐著,面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褚映玉絲毫沒有胃口,甚至感覺到有些寂寥。
她用筷子戳著一塊燉得軟爛的豕肉,最后放下筷子。
寄春勸道:“小姐,您都沒吃多少,再吃點罷。”
“我中午在姚姨那兒吃了很多,現在還不餓。”褚映玉理直氣壯地說。
寄春無語,“中午是中午,不能和晚膳相提并論。”
褚映玉表示不聽,拿起一本佛經擋在面前,表示她要忙了。
寄春:“……”
突然好希望七皇子殿下回來,有他在,多少能讓小姐多吃一些。
褚映玉確實不餓,就算她要養身體,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需要徐徐圖之。
是以她沒勉強自己,硬逼著自己吃。
夜色漸漸地深了,褚映玉沐浴完,坐在炕上,手里拿著一本佛經,看了會兒,就開始打起瞌睡。
秦嬤嬤勸道:“娘娘,殿下不知何時回來,您不若先回房歇息罷。”
褚映玉用帕子掩住嘴,打了個哈欠,“嬤嬤,這樣不好吧?”
她還是想表現一下,當個賢妻的。
秦嬤嬤覺得,七皇子應該不會介意這些吧……
-
陸玄愔回來得很晚。
走進正院,發現屋子里的燈還亮著,他的腳步微頓,看著滲出窗口的光線,隱在夜色中的一雙冷冽的眼眸變得柔和。
蘇媃迎過來,輕聲說道:“殿下,娘娘一直在等您……”
陸玄愔嗯了一聲,加快腳步。
進了門,一眼便看到靠著炕頭睡著的人,身上披了一件毯子,整個人蜷縮在那里,睡得并不是很安穩。
她在等他,等到睡著了。
這個想法讓他心頭發熱,原來深夜之時,有人守著一盞燈等自己歸來,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
第64章
陸玄愔走過去, 小心地抱起炕上的人,將她送回床,讓她睡得舒服一些。
褚映玉睡得并不安穩, 被他抱起時,她就驚醒了,一雙眼睛瞪得極大, 渾身緊繃, 防備地盯著他。
剛清醒過來,其實她沒有看清楚人,伸手就去推拒。
“是我。”陸玄愔開口。
他在夜色中風塵仆仆回來,聲音似乎還帶著春日夜里的寒涼, 讓她推拒的動作漸漸地松懈下來。
褚映玉就著周圍的光線, 盯著他看了看, 輕聲道:“殿下,您回來啦。”
陸玄愔嗯一聲,將她放到床上, 用被子蓋住她, 摸摸她的腦袋, 說道:“先睡罷。”
她沒說話,縮在被窩里, 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瞅著他, 看起來小小的, 乖乖巧巧, 像只小動物般,格外的惹人憐。
陸玄愔撫了撫她的臉, 低頭克制了吻了下, 便去浴房沐浴。
他離開后, 褚映玉一個人躺在那兒,怔怔地出了會兒神,慢慢地睡著。
陸玄愔將自己打理干凈,帶著一身水汽回來,掀開床帳,便見她縮在被窩里,呼吸平穩地睡去。
只是眉頭不覺地蹙著,似乎被什么困擾著。
大婚后,同床共枕這些日子,他已經清楚,她一個人睡時,總是不安穩,不知是否也作了夢,被夢境困擾著,直到從噩夢中驚醒。
他坐在床邊,定定地看著她不安的睡顏,伸手過去,小心翼翼地撫開她蹙起的眉。
夜風從窗口吹進來,珠簾晃動。
陸玄愔起身去將窗戶掩上,然后掀開被子躺下,將依然睡顏不安的人攬到懷里,寬厚溫暖的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
直到她的眉頭松開,安穩地在自己懷里睡去,他也閉上眼睛,跟著睡下。
翌日,褚映玉醒來時,發現陸玄愔已經離開了。
她發了會兒呆,然后有些沮喪,看來她想作個賢妻是沒能成功的了。
“殿下幾時離開的。”她問寄春。
寄春伺候她用膳,說道:“寅時末就離開了,他讓奴婢不要吵您。”說到最后,她臉上止不住的高興。
褚映玉哦一聲,覺得自己不至于睡得如此死,是因為有他在覺得安心,還是他做了什么?
這些日子,她發現陸玄愔身上的氣息對她有安眠作用,似乎只要他在身邊,她就能睡得比較安穩,就算再被噩夢驚醒,也不若以往那般驚惶,被他摟著時,還是能多睡會兒的。
他自然也看出她的情況不對,但他什么都沒說,也沒問。
褚映玉又發了會兒呆,沒再去想這些,讓蘇媃將府里的賬冊取過來,她看看府里的開支情況。
蘇媃應聲去了。
等她回來時,總管柳全也跟著過來,手里捧著一疊賬冊。
一看這架勢,褚映玉就有了預感。
果然,柳總管不僅將皇子府明面上的賬冊送過來,還有陸玄愔的私產。
其實皇子府明面上的產業沒什么特別的,并不惹眼,惹眼的是陸玄愔的私產,數量極其驚人。這些私產有皇后補貼給他的,還有先太子留給他的,以及他在北疆七年時打仗的勝利品……
上輩子,褚映玉接過府里的管家事宜后不久,陸玄愔也讓人將他的私產送過來給她打理。
她知道上輩子的陸玄愔因替嫁之事不待見自己,卻也并未刁難過她,發現她管家很好,便將他的私產交托到她手上。
這是一種信任。
但何嘗不是因為她和他綁在一條船上,他若是不好,她自然也得不到好。
作為他的妻子,她是值得他信任的。
這些年,褚映玉去姚府時,跟著姚夫人學過如何打理商鋪、看賬冊的本事,可能她天生就有這方面的才能,那些賬冊只需要看一遍,便能看出問題,打理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別的不說,前世她將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條,陸玄愔的私產也被她梳理過一遍,田莊商鋪的出息和收益都翻了幾翻。
這輩子,再接過這些,褚映玉也沒覺得有多難。
只是她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讓柳全將賬冊送過來。
接下來的數日,陸玄愔仍是早出晚歸。
除了第一晚她賢惠地等他外,后來褚映玉就不再等他,自個兒去睡了,至于早上,她也沒能起來伺候他洗漱更衣,將他送出門。
褚映玉覺得,這輩子自己可能做不了賢妻罷。
不過她也沒空去想太多,每天沒事就看賬冊,將陸玄愔的私產梳理一遍,查漏補缺,順便將能賺錢的都提前拿去賺錢。
因為陸玄愔私產雖多,但他用錢也多啊,簡直是吞金獸。
褚映玉不知道他將那些錢用到哪里,隱約有些猜測,不過她也不去多問,幫他多賺些錢,讓他手頭寬裕些便是。
如此忙碌一段日子,突然有一天,褚映玉醒來,發現他居然還在,十分驚訝。
“殿下,你今兒不忙嗎?”
陸玄愔見她醒來,將人摟到懷里,和她耳鬢廝磨,一邊含糊地道:“不忙,有事。”
什么事?
她想問,但思緒很快就陷入迷糊之中,根本來不及多想。
直到將近午后,宮里來了圣旨。
褚映玉換上皇子妃的服飾,和同樣一身皇子朝服的陸玄愔去接旨。
看到捧著圣旨的禮部官員,褚映玉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封王的圣旨,圣人給陸玄愔封王了。
果然,禮部官員宣讀圣旨,圣旨確實是給陸玄愔封王,封他為雍王,封地在雍州。
雍州在北疆一帶,可以說北疆現在算是七皇子的地盤。
褚映玉有些明悟,圣人選擇雍州為陸玄愔的封地,已經是一個父親所能為他做的,將來不管坐上那位置的人是誰,想要動陸玄愔,都要考慮會不會被反噬,能保陸玄愔一世安穩。
此舉對陸玄愔有利,對未來將會登基的皇子就極度不友好了。
安王府里,聽到這消息的安王沒忍住摔了茶盞。
幕僚們面面相覷,倒也不意外。
以圣人對七皇子的疼愛,會為七皇子選擇雍州作封地,他們早有預感,不然當年圣人也不會讓七皇子去北疆,想讓七皇子攢軍功,收服北疆。
圣人要護著七皇子,擺明著不許其他皇子對他出手。
七皇子也是所有皇子中,唯一手握軍權的,將來不管哪個皇子上位,想動他都要掂量一下。
安王忠厚老實的臉難得露出怒容,“好一個雍州王,父皇可真是疼老七啊!”
他氣怒難消,心里恨得厲害。
明明他才是父皇的第一個兒子,理應繼承那位置,卻因為他的生母只是一個掃灑的奴婢,被當年還是太子的圣人因醉酒臨幸了一次,便有了他。
后來父皇登基,他的母妃也沒能被封妃,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不過幾年就去世了。
他父皇最寵愛的,是皇后所出的兩個嫡子,先太子和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