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見陸玄愔抱著人出去,只好應下。
她可沒那膽攔著他們。
離開時,他們走的是小門,侍衛(wèi)將馬車駕過來。
其他人都到正門那邊看新郎官迎親,小門這邊倒是沒有什么人。
其實褚映玉是想自己走的,但她手腳發(fā)軟,陸玄愔沒放人。
上了馬車,陸玄愔將她摟到懷里,撫著她蒼白的臉,輕聲問:“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他眼里浮現(xiàn)戾氣。
褚映玉沉默地靠著他,好一會兒說道:“王爺,我可能不是我爹娘的女兒。”
陸玄愔撫著她臉的手微頓,沒有說什么。
褚映玉將先前她去找外祖父、和他的對話同他說了說。
其實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信任他的,覺得這種事沒什么好隱瞞,因為她還要借他的暗衛(wèi),幫忙查一些事。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坦然告知。
“……如果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外祖父不會這般生氣,我知道他的性格,他表現(xiàn)得越生氣,證明事情越不對。”
說到這里,褚映玉扯了扯唇角。
或許在世人眼里,她就是個木頭疙瘩,木訥得讓人不喜。
然而她不想像褚惜玉這么活潑嗎?不想討人喜歡嗎?可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親人的無視和責備,讓她活潑不起來。
褚映玉在外人眼里,是安靜的、木訥的,但不代表她蠢。
她有眼睛看,有腦子想,時常跟著父母來靖國公府,自認為也是了解孟家人的脾性,外祖父的某些言行其實細細一想,便是漏洞百出。
可能外祖父根本就沒將她一個小輩放在眼里。
或者他以為,她要坐穩(wěn)雍王妃的位置,還要依靠靖國公府,他并不擔心她和靖國公府撕破臉。
所以他能理直氣壯地說那些話,可能其中有真的,也有假的,半真半假,虛虛實實,用來忽悠一個從小養(yǎng)在深閨、涉世未深的姑娘已經(jīng)足夠了。
幸好,今天她來,其實也不是想從他那里問出什么,只是試探罷了。
試探的結果,應驗她的某些猜測。
除了惡心外,她居然很平靜地接受自己可能不是孟蓉的女兒這事。
褚映玉疲憊地說:“王爺,我想麻煩你幫我查查當年那道士,還有當年我娘生產(chǎn)時,伺候的下人還在不在……”
陸玄愔嗯了一聲,拍拍她的背,“別哭。”
“我沒哭。”
她不悅地抬頭,讓他看自己的臉,她只是被惡心到,但真的沒哭。
陸玄愔的指腹劃過她的泛紅的眼尾,暗忖面上看著沒哭,可能心里在掉眼淚。
作者有話說:
第一更
第67章
趁著現(xiàn)在眾人都去大門那邊看迎親, 長平侯夫妻倆帶著小女兒來到春暉堂。
路上,孟蓉叮囑小女兒:“等會兒見到你外祖父,嘴巴甜一些, 別惹他生氣。”
褚惜玉乖巧地點頭。
長平侯笑道:“阿蓉莫要擔心,岳父素來疼惜玉,想必一定不會愿意見惜玉不好的。”
孟蓉瞪了他一眼, “就是你平時慣著她, 慣得她無法無天。”
長平侯面上陪著笑,心里暗忖,最慣小女兒的,難道不是她嗎?
一家三口來到書房, 見靖國公坐在那里發(fā)呆, 不禁有些奇怪。
“爹, 瑜哥兒已經(jīng)出發(fā)去迎親,就要回來了,您怎還在這?”孟蓉詢問道。
長平侯和褚惜玉上前給他請安。
靖國公回過神, 見三人一起過來, 心里了然, 說道:“剛才映玉過來找我,你們可有見到她?”
聞言, 孟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不悅道:“她來找您作甚?難不成來逞她的王妃威風?”
長平侯不贊成地叫了一聲:“阿蓉。”
褚惜玉咬了咬嘴唇, 雖然好奇長姐來找外祖父做什么, 但母親的態(tài)度,還是讓她有些高興的。母親果然最疼的還是自己, 沒有因為長姐成為王妃, 就改變態(tài)度。
她現(xiàn)在只怕外祖父會因為長姐是王妃, 更疼長姐。
現(xiàn)在長姐成為王妃,什么都有了,大家都捧著她,而她的婚事卻仍沒著落,大家也冷落自己……她不想和長姐爭,但她心里也是難受的。
靖國公將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沒有說什么,直接道:“你們來找我作甚?”
孟蓉斂去臉上的神色,走過去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如少女時期那般,撒著嬌說:“爹,惜玉和榮親王世子的事,還得您去幫忙說和一下……”
靖國公端著茶,看向她,“你們沒找映玉?”
孟蓉臉色微僵,嘴角耷拉下來,**地說:“她現(xiàn)在翅膀硬了,哪里還瞧得上咱們這些家人?上次她歸寧時,可是連看都沒看我這母親一眼,簡直是個白眼狼!”
每每想到這事,她就氣得心口疼。
長平侯的臉色也是微沉,他真沒想到長女成為王妃后變了這么多。
靖國公倒是不懷疑女兒的話,褚映玉連自己這外祖父都敢質(zhì)疑,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態(tài)度,哪里有當晚輩的樣子?
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天性如此,還是真以為有雍王撐腰,敢和長輩叫板。
他心里十分不高興,嘴里卻道:“你是她娘,應該體諒一下孩子,若不是你們以往待她太過冷淡,不關心她,那孩子何至于和你們不親?”
這話一下子將女兒女婿都罵進去。
孟蓉沉著臉不說話,長平侯趕緊陪著笑,在岳父面前,他素來是個端不起來的,讓靖國公心里很是瞧不起。
靖國公語重心長地說:“你們和她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血緣是割舍不斷的,她如今是王妃,圣人寵信雍王,你們理應和她打好關系,而不是一味地怨責于她。”
“岳父說得是。”長平侯恭敬地說,“我們也是疼映玉的,只是這孩子性子比較擰,許是對我們有些誤會。”
孟蓉也不情不愿地說:“爹,我知道了。”
靖國公見他們將自己的話聽進去,有些欣慰,繼續(xù)道:“至于惜玉和榮親王世子的事,改明兒,我會去找榮親王說一說。”
見他應下,長平侯夫妻和褚惜玉都很高興。
“外祖父,謝謝您。”褚惜玉一臉濡慕地看著他,雙眼微濕。
婚事一天沒定下,她就一日不能安心,怕自己沒辦法嫁給情郎,也怕自己后半輩子沒有著落。
女子若是不嫁人,只能送到家廟,青燈古佛伴一生,她如何受得了?
靖國公見她眼中淚水漣漣,不禁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
疼了十多年的孩子,雖然做錯了事,但也不忍心她后半輩子被蹉跎。
更何況,如果外孫女能和榮親王世子成了,不締于一門好親事,雖說圣人氣怒之下降了榮親王的職,但也只是一時的,等圣人的氣消后,榮親王起復是正常之事。
榮親王一脈素來得帝心,等熬過這個坎,榮親王府仍是京中親王一脈的翹楚,外孫女能嫁過去,于靖國公府也有利。
如此,也算是將榮親王府綁在雍王的船上,想必以雍王的聰慧,應該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將來就算褚映玉知道什么,看在靖國公府和榮親王府的面子上,她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保住靖國公府還是沒問題的。
靖國公心里算計得很清楚,看褚惜玉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慈愛。
他慈祥地道:“日后若是嫁了人,可不許再像以前那般,要好好孝順父母,聽長輩的話……”
說到這里,便想到不孝的褚映玉,靖國公就有些頭疼。
要是出嫁女都像褚映玉這般,這天底下還有綱常嗎?
褚惜玉依戀地看著他,“外祖父放心,惜玉會的,惜玉最喜歡您,比喜歡爹娘還要喜歡。”
這話逗得靖國公哈哈大笑,孟蓉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長平侯陪著笑。
一時間,書房里和樂融融。
**
回到王府,陸玄愔將人抱回正院。
他將褚映玉放到床上,伸手為她取下頭上的釵環(huán)首飾,又為她換上寢衣,然后將人往被子里一塞。
“睡罷。”
褚映玉軟綿綿的任他折騰,躺在床上時,那股惡心感已經(jīng)壓下去,但她的精神仍是不太好。
她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便睡過去。
等她醒來,天色已經(jīng)徹底地暗下來。
陸玄愔守在床邊看書,見她醒了,放下手中的書,探臂將她扶起,問道:“餓嗎?”
褚映玉剛醒,實在沒什么胃口,搖了搖頭,懨懨地靠在他懷里。
得知王妃醒了,秦嬤嬤端著一碗藥進來。
撲鼻而來的藥味令褚映玉忍不住皺眉,下意識地將臉埋在男人懷里。
這孩子氣的舉動,讓陸玄愔有些好笑,平時看她端莊文靜的模樣,看著就是個大氣的當家主母,像這般孩子氣的行為,極為少見。
估計人還沒清醒呢。
陸玄愔將藥端過來,試了試溫度,剛好入口,便拍了拍她,在她扭過頭時,將藥遞到她嘴邊。
褚映玉:“……”
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的舉動不妥,褚映玉有些尷尬,伸手要將藥碗接過來自己喝,哪知道他卻不讓,要親自喂她。
褚映玉只好道:“王爺,其實我沒病,我真的只是被那些人惡心到了。”
她很坦然地和他說,沒有隱瞞的意思,將對娘家人的不喜和厭惡表現(xiàn)得明明白白的,也是想讓他知道自己的態(tài)度,將來若是他們有什么求到他這里,他一定不要答應他們。
婚姻是結兩姓之好,自古以來,姻親之間利益共存、互相幫助是常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