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一間客房的院子里。
宋長明盤膝坐于一塊石巖上,對月運轉巫煉法,煉化那傾灑下來的月陰能量。
一邊滋長著自身體魄和力量的同時,一邊也在祭煉他的第六枚巫兵印。
這枚巫兵印的祭煉并不容易,甚至有些艱難。
這已經是他祭煉這枚巫兵印的第四個年頭了,仍沒有將之祭煉完成。
一方面是這枚巫兵印確實比他前五枚巫兵印祭煉難度都要高許多。
另一方面也是他的肉身體魄,所能承載的巫兵印力量也接近極限了,這也無形加大了祭煉的困難程度。
甚至,宋長明都不太確定以他現如今的肉身強度,能否支撐他將這枚巫兵印完整的祭煉下來。
若是不行,那他也只能暫時擱置這枚巫兵印的祭煉進程,等待肉身強度進一步跟上后再繼續祭煉。
這巫煉法的修行一事,最是急不得。
宋長明也不會勉強為之,否則一個弄不好,撐爆了身體,那才是真的完蛋。
一番酣暢淋漓的修煉結束,宋長明隨即就停了下來。
在他喉骨的那枚尚未完成的巫兵印,也隨之隱沒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身處這海上云帝城,只覺得就連這天上的月亮都比外頭圓。
他的這一番修煉成果也比在外頭時好上不少。
“真是一片風水寶地.”宋長明自語道。
聽翠王所描述的,這片靈氣海域最大的價值還不是那些浮在海面上的一座座島嶼。
那海里頭的才是最大的寶庫。
海植,靈氣魚,海晶.
那些由靈氣反復洗禮,不斷生成的一件件海中之物,才是最寶貴的。
若非此行有任務加身,不然宋長明還真想出海一趟,更近距離的感受一番這座靈氣海域。
等帝王宴結束,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游玩一番。
他此番跟著翠王,純粹是抱著長見識的心態前來的,無論是那位云帝還是這片靈氣寶海,都是他比較好奇的。
正當宋長明要繼續參研開府法之際,忽而聽到府上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老胡,你可算是來了,今年怎的這般晚到?!?/p>
宋長明腳下一動,來到了翠王所在的正院。
他作為翠王的隨行,同樣也肩負護衛的角色,此番有生人突然造訪,他也需要跟著才是。
而在他前腳剛抵達正院,就見來者后腳也到了此處。
一共兩人,均是身形魁梧高大,個頭高過兩米,臂膀比之常人大腿都粗。
他們走近時,就連那院門都顯得狹小了起來。
而為首一人身上穿的王袍,也彰顯出了其身份,也是參與帝王宴的各地大王之一。
“黎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翠王推門走出,一臉笑意的迎了上去。
宋長明見狀,明白造訪者與翠王的關系匪淺,與此前遭遇的那個瑞王不同。
想來也是,三十六王中,彼此相識,有過節恩怨交惡的,自然也有親友關系的。
“別提了,地盤的麻煩事不少,此番著實走不開身,待帝王宴結束,我還得趕著回去。”翠王搖頭說道。
面對眼前之人,沒有再擺出半點大王的架子。
宋長明倒是知曉翠王所說的麻煩事,指的正是那長生蘇氏。
隨著翠王大幅克扣給蘇氏的‘貢品’,如今翠王與蘇氏之間的暗中矛盾已經很尖銳了,翠王擔心那長生蘇氏在他不在時,會鬧出什么幺蛾子,一直心有顧慮。
故而啟程前往這云帝城的日子,他也是能拖則拖,不愿外出太久。
“那真是遺憾,原本還想結束后找你出游些許時日,現在看來是沒機會了?!毕纪趵栊犃T,不由搖頭說道。
他倒也沒有過問太多,各自封地上的事還是有些敏感的,當事人不多說,外人也不便多問,哪怕兩人之間關系莫逆。
黎玄將目光落到了宋長明身上,換了個話題問道:“此番怎的不將小火帶來?”
顯然,他還記得翠王上次帶來的家族小輩胡洞火。
而宋長明則是他第一次見,面生得很。
“洞火上次來過一回了,這次帶其他晚輩來見見世面。”翠王說道。
“只是派來的見見世面?”黎玄似笑非笑的看向翠王說道。
他太了解這位老朋友了,若不是眼前這個小子更加優秀突出,翠王是不可能放棄胡洞火不用,帶上宋長明的。
云中斗終究是看潛力和實力的競技場,一旦出戰之人表現的太過糟糕,那連帶著一同而來的大王,也會臉上無光。
“呵呵?!贝渫醺α诵Γ抗馔瑯勇涞搅死吓笥焉磉叺膲褲h身上。
“這位也是眼生的很,老哥不說道說道?”
黎玄眼中浮現幾分自得,道:“這位是翠柏道的大王,還不行禮?!?/p>
那壯漢聞言,當即上前一步,渾身透著狂野的氣息,拱手道:“紫霞道,洪震,見過翠王?!?/p>
“長明。”翠王頷首,隨即也對身旁的宋長明打了個招呼。
“翠柏道,宋長明,見過霞王。”宋長明回以一禮。
宋長明在云州混跡了這么多年,對云州三十六道地界還是記下了的。
其中就包括這紫霞道,在地理位置紫霞道位于翠柏道的東北面,距離間隔不算遠。
過去曾有一次他還率軍去過紫霞道的邊境一帶,奉命執行任務。
地貌上,紫霞道與翠柏道實際上并無太大的差別。
只不過紫霞道相比之下,人口,城鎮發展,乃至軍力各方面常年都要勝過翠柏道一籌,算是比翠柏道更為繁華的地界。
而翠柏道之所以比不上那紫霞道,一方面是眼前這位霞王治理有方,另一方面就是紫霞道并沒有長生蘇氏躺著吸血,自然能發展的更好。
這也是翠王想要扳倒長生蘇氏的一大原由。
在翠王看來,只要長生蘇氏仍在,未來數百年間,翠柏道都難有較大的發展,永遠也比不得其他大王的封地。
“先天境么.”黎玄上下打量了一番宋長明,察覺到宋長明未入宗師境,瞬間明白了自己好友的意圖。
而在黎玄打量宋長明的同時,翠王也在觀察對方帶來的‘新人’。
同時,翠王也很快察覺到這個新人亦是先天武人,不由無奈的吐槽道。
“黎兄,你倒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p>
這一次的帝王宴,兩人顯然都將心思放在了先天組的競賽上了,都沒打算在宗師組發力。
“那真是遺憾啊,老胡,這次我贏定了?!崩栊Φ馈?/p>
顯然,他對自己帶來的人很有信心。
“那真是巧了,我對自己帶來的人同樣信心十足。”翠王也不慌,淡定的撫須笑道。
“哦?!”黎玄重新看了一眼宋長明,忽而提議道:“不若咱倆先比一場,提前分個高下出來?”
“呵呵,黎兄可是急了?”翠王翻手間,院中桌上多了兩壺酒水和一副棋盤。
“懸念就留到兩日后吧。”
兩日后,便是帝王宴開始之時。
“倒也好?!崩栊矝]再過多堅持,坐在石凳上,悠然的與翠王飲酒下棋。
宋長明則留意到那名為洪震的男子,正盯著他。
雖然兩人沒有今晚就交上手,但在兩位大王剛剛的一番交談后,自然而然的,兩人彼此間就多了一份競爭關系。
洪震看似魁梧老成,但實際年歲與宋長明一樣,都不足百歲。
只是面相上,宋長明要年輕太多了。
以不足百歲的年紀,達到先天圓滿境,這本身就是絕頂的天賦資質了。
雖未突破宗師境,但能看出這霞王所帶來之人,是有大本事的,實力必然不是尋常先天元滿境武人可比。
棋下了一夜,黎玄勝子更多,這帝王宴還未開始,就在棋盤上先贏了翠王一把。
“黎兄,這次你贏了,下次云中斗上若是輸了,可就怨不得我了?!贝渫跗鹕碚f道。
黎玄大笑兩聲,聲音豪放。
“老胡,就喜歡你的這份自信?!?/p>
說罷,霞王帶著自己的隨行,飄然離去。
翠王負手而立,笑瞇瞇的目送好友離開。
宋長明見狀,也就告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兩日的時間里,翠王又陸續見了不少王族,還有一些在云帝城的舊相識。
宋長明則全程跟隨,因是新面孔,故而也引來了不少王族的關注,算是在一眾大王面前都混了個眼熟。
再之后,那蓄勢已久的帝王宴也就正式開始了!
一大早,三名官員手持詔令,來到了翠王府,讓翠王前去云中殿赴宴。
莫看這官員文弱,但就是翠王也得向其俯首行禮,不敢輕慢了。
當然,翠王行禮的對象是帝王的這份詔令,倒也并非真是這三個宮中的傳訊官員。
“邵公呢,今年怎的不是他來我這?”翠王行完禮接過詔令后,不由問道。
兩個跟在后頭的年輕官員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倒是為首的那名年長些的官員,答道:“回翠王,邵大人于十年前就已經過世了?!?/p>
這個回答讓翠王也有些意外。
“是病的?”
“不是,只是大限到了,不得不走.”官員解釋道。
翠王聽罷,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可惜了,當年邵公還幫了我不少,不曾想此番卻是再也見不著了.”
翠王貴為宗師強者,自是壽命長久。
但他的不少老熟人卻沒法這般長壽,一個不留神,身邊人就都成了一抔黃土。
“走吧,前頭帶路?!贝渫醯挂矝]有感觸太久,很快就收拾了情緒恢復過來。
宋長明也跟著一同出了門。
他本以為帝王宴應當是晚間展開,不曾想今日一大早就要開始了。
很快,他就跟著再度來到了那數千石階下,這次他們沒有多耽擱,直接就開始踩著一層層石階,一步一步的向上開始攀登。
由于是這幾名官員在領路,故而攀登的速度并不算快,一步一個腳印,每一道石階都沒有被跳過,這也是出于對那云帝的尊敬。
登這云中殿前的石階,任何人來了都得一步一階,諸位大王也不例外。
故而翠王也不敢特立獨行,跟在官員后頭老實照做。
抬眼看去,宋長明很快發覺石階上,跟著不少人影,同樣在那攀登著,宋長明和翠王并不孤獨。
這其中還有帝城的官員,亦有其他大王的影子。
宋長明敏銳的捕捉到那霞王的身影,只先行一步,帶著隨行離宋長明所在位置也并不遠。
霞王也留意到了翠王這一組人的到來,似是有意放慢了攀登速度,沒過多久就被翠王宋長明追了上來,彼此有說有笑的同行。
直到一個時辰后,眾人方才跨過了階梯,也幾乎是上到了半空之中。
宋長明這會兒才算是明白,為何要一大早就得了這詔令開始入宮了。
若不這么早的話,光是這爬石階,都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才能將所有王族體面的聚合了。
站在金鑾寶殿之外,周邊清冷的靈風陣陣,云霧飄動,靈氣之濃郁,宋長明有理由懷疑,這是全城乃至整片靈氣海域上最是濃郁的地方。
站在此地便好似站在云中俯瞰身下的全城,島嶼,乃至遠眺靈氣海域。
再回首看向身后的云中殿,若是此前不了解,當真只覺此處應是神明的居所,是那天上的宮闕。
鐺!
陣陣鐘磬之音從殿中傳出,好似仙音妙樂。
殿門外,有諸多宮女手持花籃,將靈花的花瓣灑向氣海云霧之中。
與此同時,宋長明的腳下,也多了一條花瓣鋪滿的道路,經過大開的殿門,直通殿內。
巨大的宮殿下,每人都不自覺的顯得渺小,心生敬重之意。
宋長明清楚,這又是帝王天威在對每個人產生心態上的影響。
比起城外所覺,此地感受到的帝王天威只會更加沉重。
身前的翠王和霞王仿佛早已習慣了此地的威勢,絲毫不受影響,相互談笑間就踏入殿中。
而初次到來的宋長明和那霞王隨行,皆是神情緊繃,尚沒有很好的適應此地的天威。
宋長明實際上還要好些,先一步跟上了翠王的步伐,面上也逐漸緩和下來。
洪震則是雙拳緊握,冷峻著臉,似是憋著一口氣,始終放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