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世間萬物皆在前行。
稍不留神,小小稚童便已成年在外,又稍不留神,已是白發蒼蒼,一生都已走過。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這轉眼,蒼茫大地便過去了二十余載時光。
對于尋常百姓民眾來說,這二十余年足以讓孩子長大成人,也足以讓人遲暮老去,無疑是漫長的一段歲月。
而對于修為高強的武人來說,二十余年如一日的修煉,日子不算長,也不算短。
有的武人在這二十余年間聲名鵲起,有的人則在這期間立下了莫大功績,加官進爵,名利雙收。
而有這后來者,自也有前人隕落凋零,前仆后繼,又循環往復。
翠柏主城外,一條最大的官道,綿延萬里,途徑無數村鎮,造福無數人,為眾多村人和商隊提供了通行往來的便捷。
官道上,有官兵帶著成批的工匠埋土填石,進行日常的官道修補維護。
“官爺,這太陽毒辣,還是歇會兒,喝口涼茶吧。”官道不遠處,一座茶鋪子里的老嫗招呼道。
幾個官兵看了一眼頭頂的大火球,抹了一把汗水,便帶著人走進了茶鋪子,坐著長凳歇息。
“最近有妖邪在翠柏道各地作祟,失蹤了不少人口,安全起見,婆婆你這茶鋪子還是收了歇息一陣吧。”
一個年長些的官兵灌下一大碗涼水后,抹了把嘴巴,對這老嫗提醒道。
“啊,這么危險吶。”老嫗顫顫巍巍,有些心慌。
“婆婆,咱也沒必要嚇你,只是安全起見,先避避,待上頭解決了這次的妖邪作亂,你們再出來也不遲。”那官兵也是好心,交代道。
“好,好,今日回去,這茶鋪子就先不開了。”老嫗趕忙點頭道。
“這就對了。”官兵呵呵笑道。
“官爺,那不知村子里頭可有危險么,我,我是那下凹村的村人,離這里也就二三里路。”老嫗隨即又有些擔心起自己所在的村子來。
“村子大可不必擔心,附近如果我沒記錯,是十九軍的城外駐地,軍部會護住你們的。”官兵安撫道。
“噢,是是是,瞧我這記性.”老嫗這才想起城外的軍區駐地一事,眉頭舒展開來。
軍部四十八支翠旗軍,分布城外的駐地,各自都有一塊庇護區,屯兵之余也在保護各地村鎮的安全。
正說著,忽而遠方傳來一陣轟隆聲。
一陣陣風沙隨后從遠處席卷而來,吹得茶鋪子的棚頂都要掀倒了。
頓時一陣兵荒馬亂,老嫗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什,什么情況?!”
“哪來的妖風”
幾個身具些許武道實力的老官兵,站穩身子,瞇著眼睛遙遙望去。
只見天際,幾道鬼魅的妖影極速掠來,嚇得他們臉色大變。
“妖,妖邪來了!!”
幾個有見識的老官兵很清楚,這能在天上飛的這般快,顯然不是一般的妖物。
他們萬萬沒想到,前一刻還在聊著妖邪的事,這后腳妖邪就來了。
“咦,這里還有不少人。”那妖影本想飛走不做逗留,但見到下方官道旁還匯聚了不少活人,頓時又起了貪念。
“這些人里頭沒什么厲害貨色,將他們擄上再走也不遲。”其中一道妖影說道,很快就贏得了其余幾道妖影的認可。
他們來此就是為了抓人回妖界倒賣,眼前這批‘無人看管’的大好活人,簡直就是送到嘴邊的肥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好!”其他幾個妖影有恃無恐的怪笑一聲,妖力釋放,化作漫天妖風,好似一大張遮天蔽日的黑幕,就欲將地上的眾人卷起。
“住手!”
天際,上百道人影極速到來,為首之人正是現如今的十九軍大帥,楊臻。
只見他長槍一掃,槍氣貫空上千米,將那強勁無比的妖風割裂開一個巨大裂口。
“沛白,你帶些人去救人,余下人隨我斬妖!”楊臻一聲令下。
“是,大帥。”蕭沛白沉聲應下,同樣長槍一揚,帶著十來名百夫長向下落去,將那些妖風纏繞的人解救下來。
而楊臻則冷峻著臉,帶著余下眾將直撲那些個作惡的妖族。
一時間,純正的罡氣不斷驅散周遭的妖氣,讓那朗朗乾坤再度重現。
“該死,來的太快了,撤。”一妖影見楊臻這般強勢,果斷放棄了其他念頭。
“還想跑!”楊臻施展武訣,身形再度加速,體內九道武脈齊齊發著能量的轟響。
隧炎大王槍!
只一槍,強大的槍氣便將那幾道妖影紛紛轟落。
“不行了,此人太強,快用鏡片!”一名妖族嘴里溢血,驚呼道。
不用他說,其中一個妖族已經掏出了一枚反射光亮的銅鏡碎塊。
隨著妖力注入,這塊不大的銅鏡碎塊驀然綻放黃燦燦的光輝。
光輝擴散放大,形成了一個類似的拱門。
“快走!”那妖族見這扇由光輝凝聚的拱門成型,心下松了口氣,就欲跳入其中。
楊臻見狀凝眉不已,這群妖族狡猾無比,比泥鰍都滑溜,在此之前就已經逃脫好幾次了,如今眼見著又要被他們脫身,這讓他很是氣惱。
自從他當上大帥之后,還是頭一次遇見這么難抓的妖族。
然而,就在那幾個妖族縱身一躍入光門之際,一雙粉睛驀然睜開,落到了他們身上。
淡淡的粉色微光將他們纏繞,也令他們的身形定格在當前,再難動彈。
“怎么會這樣?!”
這幾個妖族面露驚恐之色,慌亂的很。
他們拼了命的掙扎,但就是解不開束縛他們的這一妖術。
明明逃生之門就在眼前,但他們卻無可奈何。
長發束起,一身輕甲的蘇青青飄然而至,落到這幾個妖族身旁,對這扇被打開的光門,不由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這是什么能力,也是妖術么?”
蘇青青的一雙粉睛浮現迷惑之色,這是她從沒見識過的事物。
“青青,這次多虧有你了!”楊臻慢了一步落下,有些汗顏的對蘇青青說道。
蘇青青搖搖頭,目光再看向那幾個妖族。
這些妖族均是半人形態,頭頂生毛耳,面部削尖,渾身帶有薄絨毛,顏色各異。
最是特別的是他們的尾部,那條絨毛大尾,時而虛幻消失,時而又凝實具現,顯得不可思議。
而蘇青青也由此認出了此妖。
“原來是虛尾妖在作亂。”蘇青青出聲道。
“虛尾妖?”楊臻的注意力也從那扇光門回落到幾個妖族身上,對這個妖族并無聽聞。
“此妖的妖尾能夠虛實變化,用作攻擊手段防不勝防,也因此而得名。”蘇青青稍稍解釋了一句。
接著蘇青青忽而抬手一抓,就只見其中一個虛尾族妖的身上,一塊銅鏡碎塊脫離,飛到了她的掌心上。
銅鏡碎塊離去的同時,那扇光門也隨之關閉不見,這也讓那虛尾族妖臉色難看,咬牙切齒的瞪著蘇青青。
“看來這光圈的能力,來自于此物。”蘇青青看了看,說道。
“先前,這些虛尾妖正是借著這光圈消失不見。”楊臻也說道,目光落在蘇青青手中的這塊銅鏡碎塊上。
毫無疑問,這是件十分罕見的寶物。
“如今沒了此物,倒也不擔心這幾個妖族能逃脫了!”楊臻說著,便令人押送這幾個虛尾妖回軍部復命。
“對了,元帥可有回來?”楊臻忽而又問道。
蘇青青搖頭,談及此事,小嘴還不由微微鼓起。
自家公子獨自外出月余時間,并沒有帶上她,這讓許久見不著公子的她有些不開心。
“那便先拷問著,待元帥歸來再定奪此事。”楊臻看了看那幾個被符具困鎖的虛尾妖,沉聲道。
“是。”蕭沛白安頓好了民眾趕來,聽到楊臻吩咐,當即應下。
翠柏主城的第五城區。
隨著主城的日益繁榮,民眾安居樂業,在主城內定居的百姓人口也越來越多,以至于就連最外道的第五城區,在這二十年間也漸漸變得人聲鼎沸起來。
隨著人口的再次趨于飽和,王府眾官員也不止一次提議要進行再次擴城建區。
這件事也愈發受到王族重視,隨著風聲越傳越真,所有人都認為,怕是要不了多久,占地更大的第六城區就要提上工程了。
“哇,好雄偉的黑塔,爹,那是做什么的?”
幾輛裝有大批谷物的牛車沿著官道駛入第五城區,一個小童坐在牛車棚頂上,指著那在第五城區最是顯眼的巨大黑塔,驚呼道。
“那是鎖妖塔,那些作惡的妖邪,被抓住后就會被關押此塔中,日夜受折磨,以償還它們犯下的罪孽。”老農看了一眼那巍峨的黑塔,耐心的為自家第一次進城的孩兒介紹道。
“說來二十年前這第五城區還沒有此塔呢,如果我沒記錯,剛好是你出生那年,這鎖妖塔方才建成的。”
老農正說著,忽而一支如獅虎一般強大的甲軍,入城向那鎖妖塔而去,沿途車馬行人無不避讓,皆是敬畏此軍隊。
老農也不例外,趕忙噤聲,拉著牛車退到一旁。
“娃,快下來。”
“噢。”小童滑溜著跳下,在那甲士天然的煞氣與威壓下,也有些膽怯起來,不敢亂動。
忽而,小童見著了那軍隊中,幾頭模樣怪異的家伙,正封鎖在一個個大鐵籠中。
“爹,那就是妖族么?”小童不禁問道。
長這么大,他還從未見過妖。
一直到軍隊走遠,老農方才答道:“娃,那就是妖!”
“這些禍害,這是被咱們的軍隊抓了,要關進那鎖妖塔呢。”
老農談起妖邪,也是一陣咬牙切齒。
孩子沒見過惡妖作惡,他卻是親眼見過,且險些自己也喪命惡妖之手,故而對軍隊抓妖一事,只覺大快人心。
對這些強大的甲士敬畏,同時也慶幸無比,正是有這么強大的軍隊守護,他們這些普通人才能過上相對安全的好日子。
“爹,將來孩兒一定要加入軍隊,孩兒也一定能鏟除妖邪,讓爹娘一直都過好日子!”
小童聽老農講述完,只覺熱血沸騰,看著遠去的那群甲士身影,眼中冒著小星星,無比認真的說道。
“好小子,有志氣。”老農笑笑,摸了摸自家虎頭虎腦的孩子。
若真能進這翠旗軍,哪怕只是成為其中最普通的兵卒,那對他們這些村中百姓來說,也是光耀門楣的事。
屆時,老農怕是做夢也要笑醒了。
軍部總址,元帥內閣。
楊臻帶著蕭沛白,匯報此行抓了虛尾妖一事。
閭煜辰和王文宇靜心聽著楊臻所說,互相對視了一眼。
二人身上,如今早已沒了曾經那剛出仕時候的稚嫩。
這二十多年的仕途生涯,兩人還能在宋長明身邊,成為左膀右臂,沒有被取代,這就已經說明了兩人的才能出眾,深得宋長明的信任。
而如今,兩人在軍部,也已經擁有了極高的權力和地位,為軍部文官之首!
宋長明不在時,見二人如見他。
就是楊臻這樣的大帥,見了兩人,也要低上半級。
“元帥臨行前曾交代過,若事態特殊情急,當可聯絡王府胡冢大人前來主持大局。”待楊臻走后,王文宇說道。
“不急,待拷問結果出來再定奪也不遲,除此之外,還需先部署軍力,防備其他虛尾妖作亂。”閭煜辰說道。
王文宇點點頭,隨即開始商議部署防范一事細節。
虛尾妖行蹤詭異又難抓,想要防備好,就要揣測分析出它們接下來可能的行動路線。
“妖心難測,他們似乎只為抓平民百姓而來,如何能預判的了?”王文宇說道。
“如此,便需要些誘餌”閭煜辰撫須道。
二十多年光陰,落在兩人身上都有不小的變化。
王文宇的絡腮胡更多了些,如一張豹子臉,皮膚古銅,高大魁梧,當了二十多年的文客,卻看著更像草莽人士了。
不過他身上的氣息也確實比過去更盛,一身氣血濃厚,有著明顯的練武痕跡。
無疑,在閑暇時他并未放棄練武一事。
而閭煜辰在他的帶動下,身子骨也不似過去那般孱弱,身板厚實了些,氣息綿延中正,只不過其身上的氣質依舊儒雅,相貌堂堂,更多了些成熟智者的魅力。
面上總是帶著幾分輕描淡寫的笑意,與王文宇的嚴肅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