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墟境在云州的入口就位于靈氣之海,處在高天之上。
如今,此處天生暗象,伴隨著雷雨交加,磁場能量正在發生劇烈扭轉。
暗象之外,重兵部署,帝城強者坐鎮,未有勾玉,任何生靈都不得接近此地。
忽而,百多道流光由遠至近,飛掠而來,速度之快,在海面上形成了下壓的水印,以及周遭揚起的大浪。
轉眼,他們也都停在了暗象之外。
這百多人皆是武道宗師,正是此次選定獲得天墟境進入名額之人。
宋長明也在其中,目光先是落在海上的十余艘大型軍船上,再是看向那眼前的蒼穹暗象。
明明是白日,此地方圓一里,卻猶如黑夜一般,好似天上破了個窟窿一般,明媚的陽光照不進此地。
除此之外,那劇烈扭轉的磁場能量,也給人帶來了嚴重不適感,若尋常人置身其中,只怕將體會到血肉之軀乃至整個靈魂都被割裂的感受。
“這就是天墟境的入口了.”司徒明喃喃道。
“司徒兄也沒入過這天墟境么?”宋長明想起此前忘記詢問的事。
如今看司徒明的神情,似也是第一次來這里。
“嗯,家中過去是有名額,但家父不允,非要讓我突破至宗師后境才行。”司徒明說道,語氣帶著幾分抱怨,似是對此事還頗有埋怨。
多大的人了,他可是武道宗師,還需要被這般像稚童一般呵護。
要知道如華清池,白傾,過往可都早早入過一次天墟境了。
至于他們從中是否得到機緣和寶物暫且不論,至少他們已經進去嘗試過了,不像他仍不被允許。
顯然司徒家過去純粹是不放心司徒明進入天墟境,若不然,司徒明想要獲取到一個進入名額,并不算困難。
這也是背靠帝城大世家的好處,只要你展現出足夠的天資和才能,家族會給你安排好一切。
很快,艦船上飛出一群將官,橫在眾人身前。
“諸位大人見諒,皇命在身,職責所在,還請出示勾玉一觀。”一名強將拱了拱手說道,語氣頗為客氣。
他清楚,此次能入天墟境之人,皆是他得罪不起的頂級強者,他也不敢過于冒犯。
一眾武道宗師也不至于為難他,紛紛抬手,各自掌心處就都多了一枚勾玉懸浮。
宋長明見此,也托起了自己得來的勾玉。
那將領一眼掃過,人人皆有,且勾玉皆是真物,簡單的驗明過后,便將眾人引到了下方艦船歇腳。
“這天墟境如今隨時要開啟,這幾日便要委屈諸位大人在這艦船上留宿,一旦天墟境入口出現,也好盡早動身前往。”將領說道。
艦船每艘都極大,噸位沉重,外加符陣保護,在這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上,依然能不動如山。
人站在甲板上,簡直如履平地,晃感輕微的很。
之后,一百多名武道宗師,隨即也被安排到了不同艘船上。
也不知有意無意,宋長明等六個由云中斗選出之人,被分在了同一艘船艦上。
白傾與華清池各自入了船艙,關門獨自清靜,孤高的很。
宋長明與司徒明則有興致,從乾坤戒中摸出長長的釣竿,擺在船頭垂釣,飲酒。
“二位好興致。”一名身材挺拔,身著華服的儒雅男子走近,揚了揚手中的一壺玉瓶。
“我這也有一壺自家的瓊釀,雖比不得那帝王特供靈酒,但亦是我的心頭好,不知能否有機會與二位共飲?”
司徒明聞言,回道:“奕郎老哥,何須這般,過來坐就是了。”
奕郎笑笑,也不客氣,直接坐了過來。
他正是云中斗獲得名額的六人之一,其背景是帝城奕家,與司徒明所在的司徒家一樣,都是官家名門。
一張小方桌擺在船頭甲板上,三人落座品酒。
奕郎似是不想格格不入,遂也從乾坤戒中取出了一釣竿,同兩人一樣垂釣眼前洶涌的大海!
似乎這帝城中人,無論修為強弱,身份高低,身上總能摸出釣竿來,這大概就是靈氣寶海的魅力吧。
身在其中,無時無刻不想甩上兩桿,此地中人的這一興趣愛好出奇的統一。
就在這時,船艙中又走出一人,看向甲板三人詢問道。
“我也帶了上藜道的好酒,不知可否入座?”
司徒明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四方小桌,正好坐夠了四人。
“多謝。”卞伯鴻笑道。
他正是云中斗六人中的最后一位,他的背景倒是并非來自帝城,而是上藜道的卞氏王族成員,這倒是與宋長明有些類似,都是來自云州地方上的武道宗師。
六人中,也只有他與宋長明是如此,余下四人皆是帝城中人。
轟隆!
不遠處,一道天雷自上而下,刺穿黑暗,落入海里。
隨即掀起一陣浪潮砸在船身上,不過被船上的符陣擋住了浪頭,海水落不到甲板。
忽而,宋長明的魚竿動了動,隨即一股大力拽住,令魚線猛地繃緊,向遠處而去。
這是中魚了!
巨大的力道就好似咬中了一條海鯊一般。
尋常人若是不松手,怕是下一刻就會被魚竿拖下海。
但宋長明顯然不是尋常人,一只手抓住魚竿,坐在原地不動分毫。
也就是這片靈氣之海,方才在這般波濤洶涌的海中,仍能釣著魚兒。
隨手一掀,魚線拽起,將那另一頭纏住的魚兒一并甩上半空。
這是一條一米長的魚獲,在靈氣之海上算不上多大的魚,但依然讓司徒明眼睛一亮。
“好釣,是雷錦魚。”
“是了,此地天雷滾滾,最是此魚喜愛,宋兄好運氣。”奕郎微笑道。
見著寶魚上鉤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哪怕這條魚并非他們所釣的。
“雷紋遍布全身,已是上品。”卞伯鴻也跟著點頭道,他雖不是帝城官圈的人,但顯然也對這些靈魚頗有了解,畢竟上藜道就在帝城邊上,相距并不遠。
“幾位,一同品品吧,這下酒菜來的晚了些。”宋長明也是含笑說道。
魚獲落下,宗師之力在其身一掃而過,便將其斃命,順勢剔去了鱗和一些污濁臟器,清理干凈。
司徒明則十分配合的召出他的綠火,開始烹制這條上品寶魚。
兩人此前一同垂釣了五日,此番舉措十分自然且配合,甚至就連司徒明的烤魚本事都好了許多。
這一幕太過違和,看的一旁奕郎有些錯愕。
什么時候起,司徒明這般平易近人,會愿意將他引以為傲的不死火拿來烤魚的?
這可是司徒明大殺四方,令人聞風喪膽的不死神火啊。
“司徒老弟,一段時日不見,你好像.有些變了”奕郎忍不住道。
司徒明一邊溫火烤著魚,一邊滿不在意的答道:“不過烤條魚,這有何難?”
奕郎笑笑,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他自然不是指烤魚的事,而是司徒明本身。
司徒明雖是直爽之人,但也從未這般配合他人行事過。
或者說,司徒明對待宋長明的態度,是他過去所沒有見過的。
溫和,順從,甚至有些服氣
之所以如此,純粹是因為宋長明足夠強大。
自從云中斗比了一場后,司徒明對宋長明的實力足夠服氣甚至佩服,方才有此態度上的轉變。
這份認可,是他面對華清池或白傾時都不曾有過的。
四人飲酒交談,奕郎與卞伯鴻無疑都是對宋長明更有興趣些,畢竟司徒明知根知底,也沒什么好了解的。
相比之下,宋長明的橫空出世,就顯得神秘且未知。
尤其他們通過調查都了解到,宋長明并無氏族背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修煉變強,最終得到翠王的賞識,方才有機會來到帝王宴,走進他們的視野之中。
這般從微末崛起的故事,更能讓人記憶深刻,敬佩不已。
對兩人有意無意的過問,宋長明倒也沒什么抗拒,不過是憶往昔,談天說地之言,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即便他不說,以這些人背后的世家能量,想要查清他的種種事跡,也并非難事。
“宋老弟,我敬你一杯!”奕郎舉杯對宋長明正色道。
他們談及到翠王滅長生蘇氏這一故事情節,對敢于破局,敢于出手的翠王佩服,對當時站在翠王陣營一方的宋長明同樣佩服。
畢竟那可是長生家,哪怕是有所沒落,在人族中地位也是依然超然的存在。
覆滅長生氏族,說的輕松,但真正有勇氣并辦成此事之人,往前推數百年,整個云州也只有翠王一人而已。
這也是為何此事會讓人印象深刻,反響巨大。
“我不過是順勢而為之人,真正大無畏的還是大王。”宋長明謙遜道。
哪怕酒過三巡,他也不是酒意上頭能夠自夸自吹之人。
“宋老弟,說起這個,此次要進天墟境之人中,也有幾位出自長生氏族,他們可能對你會有看法,你還需留意一些.”奕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后,說道。
“怕什么,長明老弟實力夠硬,何懼這些人,再說此次陛下都看著,諒他們也不敢在里頭亂來。”司徒明輕哼道。
“這倒是,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就是了。”奕郎點頭道,沒有在此事上多說下去。
“多謝告知。”宋長明對奕郎的好意道謝。
與這幾人對話,他隱隱也聽出些什么。
那長生家在人族中地位超然,但也正是這超然的身份,讓他們與尋常人之間好似有一層隔閡,顯得格格不入。
這無疑是將長生氏族與非長生氏劃分成了兩類人,這雖不至于讓兩邊產生對立情緒,但彼此也生分許多。
明顯可見的,長生氏族會為同樣長生氏的覆滅抱不平,是非不分的甚至想要將罪魁禍首的翠王逼死。
而奕郎,司徒明這些身上沒有流淌長生血之人,則都會自然而然的站在宋長明這邊,為他考慮。
“說來我上藜道那長生姜氏,這次也派來了一人,那人名為姜子晉,實力相當不弱”一旁的卞伯鴻說道。
上藜道的長生姜氏
宋長明一聽此名,倒是聯想到了當初帶走蘇青青去往元州尋母的那位大前輩,對方同樣出自長生姜氏,與卞伯鴻口中的姜氏是同一族人。
宋長明對那姜河的第一印象不錯,畢竟對方當初幫了蘇青青一把,且柳相南與趙東鳴這兩個宋長明相識的故人,被姜河救下后也一直帶在身邊,從大萊走到了古淵國。
不過隨著長生蘇氏的覆滅,宋長明就再也未見過那位姜氏大前輩了。
或許現在再相見,出于立場,對方也未必會給他好臉色。
對此,宋長明沒有去多想,眼下的重點還是在那天墟境上。
這時,奕郎猛地一收桿,一條長十數米的大魚被他拽出了海面。
“哈哈,承讓了,幾位,是黃金劍魚!”奕郎大笑不已。
“想不到被奕老哥你捷足先登了。”司徒明嘀咕一句。
“恭喜奕兄了。”宋長明道了聲。
對他們幾個來說,垂釣享受的只是垂釣本身,至于釣上來之物,除了極為珍稀罕見的寶魚,否則他們都不會太在意。
真正讓奕郎高興的不過是釣魚佬之間的較量罷了。
他釣上的魚價值更高,那他就暫時壓過在坐三人一頭,有時樂趣就是這么簡單。
原本,宋長明還以為在這海上還要待上幾日時間。
哪知當晚,海上驟然大風起。
一陣陣奇異的能量波動從那一片黑暗穹頂透出。
“有情況!”宋長明一手抓著釣竿,抬眼看向遠方上空。
在他的敏銳感知下,那片雷云繚繞之處,奇異的能量愈發扭曲,好似時空錯亂了一般,電閃雷鳴加劇,外加陣陣疾風驟雨,令整個海面亂成一團。
海面上,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旋渦,如一個個海洋黑洞,吞噬海面上的一切。
“情況不妙!”
“該死,穩住!”
“將符陣都啟動!莫要再顧忌靈晶的損耗!”
船艦上,兵將神情都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這靈氣寶海,一旦真正發怒咆哮起來,可比尋常海域都要可怕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