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湊過去的周子探, 聽到這句話之后,立刻縮到角落陰暗發(fā)霉。
釋放了一會兒怨念光波,周子探走出病房打了一通電話, 讓電話那邊的人來一趟醫(yī)院。
等青年到了之后, 周子探迫不及待拉著他進(jìn)了病房。
看到這張跟江寄有七分相似的臉,賀延庭眉心緊皺。
周子探殷切道:“哥, 你不是喜歡江寄的臉, 這個人應(yīng)該也可以吧?”
賀延庭剛蘇醒,說話只有氣音, 但氣勢不減, “出去!”
青年頭皮一麻,嚇得趕緊走了。
周子探站在原地, 訥訥地看著賀延庭, “為什么, 他不像嗎?”
他是真不理解, 江寄對賀延庭并不好,賀延庭到底喜歡江寄什么, 不就是一張臉嗎?
賀延庭滿臉寒霜, “周子探……”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話還沒有說完, 周子探小聲打斷了他, 望過來的目光含著委屈, “都跟你說過了, 我要改姓賀了。”
賀延庭瞪著他,傷口都要被氣裂了。
好半天賀延庭才開口, “賀子探,我最后跟你說一遍,我跟江寄的事你不要插手,現(xiàn)在給我回去,沒有我的話別來醫(yī)院。”
周子探不甘心,“為什么你老是為了一個外人罵我?”
如果是平時他不會說出來,但經(jīng)歷過跟失憶的賀延庭整日拌嘴,周子探也不像先前那么怕賀延庭了。
“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一個江寄嗎?你為什么喜歡他,不喜歡我?”
沈亭州走進(jìn)病房,正好聽見這句滿含血淚的控訴。
他頓時停在原地,一時有些恍惚,仿佛誤入了什么情天恨海的狗血片場。
周子探繼續(xù)表達(dá)對賀延庭的感情:“我從小就喜歡你,想永遠(yuǎn)跟著你,我想跟你一塊結(jié)婚,一塊生孩子,然后給這兩個孩子訂娃娃親。”
有那么一瞬間,沈亭州還以為小周要跟小賀兩個人結(jié)婚生孩子。
他最近是怎么回事,思想總是這么不健康!
沈亭州自我檢討了兩秒。
賀延庭一直覺得周子探腦子是有點(diǎn)問題的,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正常人是不會說出這種話。
他皺著眉頭,看著不可理喻的周子探,“這里應(yīng)該有精神科,你掛個號去看看。”
周子探眼眶發(fā)紅,聲音略微哽咽,“我就知道你覺得我有病,也從來不喜歡我……”
賀延庭實(shí)在聽不下去,沉聲說,“我只是拿你當(dāng)?shù)艿堋!?/p>
周子探一下子睜大眼睛,眼睛里的淚花閃爍,緊接著狂喜代替了驚愕。
他撲過去抱住了賀延庭,感動道:“你最近總生我的氣,我以為你不愿意承認(rèn)我是你弟弟了。”
見此情景,沈亭州不得不出來了,“小周,你壓你哥傷口了。”
周子探一愣,隨即松開賀延庭,就見他腹部洇出一點(diǎn)血跡。
賀延庭冷汗都冒出來了,閉著眼睛,一直克制抽氣聲。
周子探慌亂無措,沈亭州上前摁下呼叫鈴,把醫(yī)務(wù)人員叫進(jìn)來重新給賀延庭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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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賀延庭的安全,沈亭州把周子探帶走了。
回去的路上,周子探表現(xiàn)得很興奮,“沈醫(yī)生,你聽到了嗎?我哥說他拿我當(dāng)?shù)艿埽 ?/p>
沈亭州唇角揚(yáng)起一點(diǎn),“聽到了。”
周子探暗自高興了好一會兒,語氣突然低落下來,“可他還是最喜歡江寄。”
沈亭州側(cè)頭看了一眼周子探,安慰道:“他對你們倆是不一樣的喜歡,弟弟這個賽道你永遠(yuǎn)都是第一名。”
這番話沒有讓一向頭腦簡單的周子探開心,“我不想他喜歡江寄。”
沈亭州沒有說話。
周子探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我討厭江寄!”
沈亭州心驚了一下,“為什么?”
周子探?jīng)]說原因,“反正我恨他。”
恨跟討厭不是一個量級,沈亭州把車停到了紅綠燈道口。
正想勸他別亂來,周子探突然望過來,“我知道,我哥是因?yàn)樗抛≡旱模 ?/p>
沈亭州為江寄辯解,“這也不是江寄策劃的,不能怪到他頭上吧?”
周子探狠道:“他就是仗著我哥喜歡他。”
沈亭州皺眉,“你這個邏輯不對,照你這個說法,那陸源跟蹤監(jiān)視我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周子探:“陸源是誰?”
沈亭州:“……就是你噴殺蟲劑那個。”
周子探立刻說,“那怎么能一樣?”
沈亭州反問,“為什么不一樣?”
周子探理所應(yīng)當(dāng),“因?yàn)槟闶巧蜥t(yī)生,你做什么都不會有錯。”
沈亭州:……我謝謝你。
沈亭州深呼吸,“總之你不要對江寄下手,他應(yīng)該不會跟你哥在一起。”
周子探哼道:“我也沒說要對他怎么樣,我就是單純討厭。”
沈亭州忍不住問,“那你討厭虞居容嗎?”
周子探露出厭惡,“討厭。”
“……你不會去敲江寄的腦袋吧?”
“他不惹我,我干嘛去敲他腦袋?”
這倒也是,最近這幾次虞居容挨敲,都是因?yàn)樗鲃訙惖街茏犹矫媲啊?/p>
沈亭州真為身旁這條惡犬發(fā)愁。
不知道周子探形成這樣的性格,是跟小時候經(jīng)常挨親媽打有關(guān),還是天性如此。
沈亭州躊躇道:“我有一個朋友是讀心理學(xué)的。”
周子探勾住安全帶,低聲說,“一說到江寄,你們都覺得我有病。”
“不是因?yàn)榻模沂怯X得你對你哥……”沈亭州微妙地停頓。
周子探不解,“我跟我哥怎么了?”
“你哥不是因?yàn)榻挠憛捘悖遣幌矚g你插手太多,而且你對他有時候表現(xiàn)出來的感情有點(diǎn)……不像單純的兄弟情,很像愛情,只有愛情才會有這么強(qiáng)的獨(dú)占欲。”
沈亭州看了一眼周子探,“你懂嗎?”
周子探問,“親情就沒有獨(dú)占欲嗎?”
沈亭州點(diǎn)頭,“有,不過沒有這么強(qiáng)。”
周子探:“可愛情本來就比不過親情,我永遠(yuǎn)不會為了其他人,不在乎我媽、我哥,我姐,還有我外公!”
沈亭州竟然覺得跟周子探一比,賀延庭就是一個戀愛腦。
“那你應(yīng)該討厭你哥,是他為了別人不在乎家庭。”
“我討厭我哥,那不就是分裂家庭嗎?”
沈亭州一噎,竟然找不出反駁的話。
周子探擁有絕對自洽的邏輯,無腦站沈亭州跟賀延庭,未必是認(rèn)同他們,可能是不想分裂友情跟親情?
沈亭州想跟管家借一張嘴,他憋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我希望你別做錯事,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商量。我隨時歡迎你打電話給我。”
他就差把“別招惹江寄”刻周子探腦門上了。
周子探是很享受這種關(guān)懷的,高興地說:“知道了沈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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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州開車回到家,就在客廳看到坐立難安的桑巖。
沈亭州有些驚訝,“小桑管家?”
桑巖如同看到救星,他立刻站起來,快步走過來,急迫道:“沈醫(yī)生,你總算回來了,先生病了。”
雖然桑巖神色糟糕,但奇怪的是沈亭州并沒有急迫感,可能是下意識覺得小桑管家跟傅先生是在……
作為醫(yī)生他譴責(zé)自己這種先入為主,認(rèn)真詢問,“什么病,還是突然昏厥嗎?”
桑巖搖頭,“不是,是一種很奇怪的病,先生總是感覺冷,穿多厚的衣服,蓋多厚的被子都感覺冷。”
沈亭州懷疑傅懷斐是發(fā)燒了,但桑巖這么細(xì)心不至于連發(fā)燒都看不出來。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傅先生人呢?”
許殉先一步開口,“在車?yán)锊豢舷聛恚f冷。”
桑巖本來是帶傅懷斐去看心理醫(yī)生,人都已經(jīng)約好了,但傅懷斐就是不肯下車,說外面太冷了。
他實(shí)在沒辦法,只能找過來讓沈亭州幫忙看看。
沈亭州跟著桑巖去了車?yán)铮祽鸯掣C在座椅上,裹著睡袋,還蓋著兩層羽絨被,臉熱得通紅,額角布滿細(xì)碎的汗珠,卻還一直瑟瑟發(fā)抖。
車門一打開,他畏寒般往睡袋里縮了縮。
沈亭州往傅懷斐額頭一摸,燙得很。
“不行,得趕緊給他散熱。”沈亭州一臉肅然,伸手去扯傅懷斐那兩層羽絨被。
傅懷斐抖得更厲害了,虛弱道:“冷。”
桑巖焦急地站在身后,看著被褥里的傅懷斐,傅懷斐也看了過來,他的眼睫被汗打濕,無精打采地垂在眼瞼,面頰通紅,唇色卻發(fā)白,儼然病入膏肓的模樣。
桑巖頓時心如刀割,“先生,您聽沈醫(yī)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