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詩柔被顧謹誠抱住,痛得淚水撲簌簌落下,一直尖叫,身體不住的顫抖,摟住顧謹誠肩膀的雙手,狠狠扣進他的衣服里。
而溫映雪因為劇痛,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渾身都是冷汗,身體抖如篩糠,幾乎難以行走,但她還是強撐著,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雙目由于疼痛而充血赤紅。
她用盡最后的理智,忍住疼痛,拖著身子用最快的速度進入浴室。
溫映雪牙根都在打顫,為了防止痛得受不了的時候咬掉舌頭,她迅速在浴室扯下一塊毛巾塞進嘴里堵住。
接著打開水龍頭,讓冰冷的水流沖在皮膚上,沖掉殘余的液體,就在水接觸手臂的一瞬間,疼痛再度加大,如同千萬根銀針密密麻麻的扎在身上,她痛得眼前一黑,幾乎暈死過去。
喉嚨像是被人死死地掐住,溫映雪壓抑著痛哭聲,同時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留下,眼前一陣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逐漸清醒后,她這才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膚沒有一處好肉,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如果她沒有及時脫掉外套,那么現在她的手臂就已經被腐蝕到深可見骨了。
溫映雪逐漸冷靜,回想起剛才,她的記憶只停留在兒子朝她潑液體的那一瞬間,他那酣暢淋漓的表情上。
那一瞬間,兒子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臉上洋溢著開心和爽快。
她永遠也忘不了兒子這個眼神。
巨大的悲哀突然席卷了她,她忍不住嗚咽著哭泣。
為什么兒子要這么對她?可疼痛又將她拉回來,讓她沒辦法思考更多。
“少奶奶!少奶奶!”
這時,李嬸焦急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是李嬸在找她。
李嬸只聽到浴室嘩嘩嘩的水聲,她跑過去就看到少奶奶一身狼狽地躺在水龍頭下面,上衣已經消失,渾身都被水淋濕,虛弱凄慘。
“李嬸……”
溫映雪抬眼看她,語氣柔弱至極,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額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眼中泛著紅血絲,眼下一片烏青,嘴唇毫無血色,“拿手機……打120……”
李嬸聽到溫映雪的話,急忙找手機撥打120。
打了120之后,溫映雪又讓李嬸打甘棠的電話。
待和甘棠交代清楚她發生了什么以后,溫映雪終于撐不住,直接暈死過去。
救護車將溫映雪拖走送到醫院,甘棠也很快趕到。
進到醫院急診,分配給溫映雪的,只剩下經驗不足的實習醫生。
一問才知道,醫院vip病房新住進來一個明星,她老公是海城赫赫有名的大富豪,所以最厲害的醫生都去給她看病了。
幸好溫映雪自己做好了傷口的初級處理,加上她對化學藥品的了解,及時給醫生提供了信息,醫生很快根據溫映雪的提示進行處理,這才將她手臂的傷勢降到最低。
最后一個檢查項目完成,醫生說溫映雪的情況不算嚴重,只需要等病情穩定,進行手術修復皮膚,就能徹底痊愈。
提心吊膽了大半天的甘棠,這才放下心來。
為了溫映雪的事情,她忙上忙下,連午飯都沒吃,點了個外賣后,她想先給溫映雪喂飯,然后再自己吃。
可因為上午的事,溫映雪整個人失魂落魄,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一看就是好久,不管甘棠說什么,她都是沉默。
甘棠心疼壞了,卻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溫映雪的傷口雖然已經處理好了,但痛感卻未曾減輕,清醒的時候,她心里的疼甚至比**的疼還讓人難以忍受。
兒子生氣朝她潑化學試劑的眼神,一遍一遍地在她腦海里回放。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和兒子會走到這一步。
她到底做錯了哪里呢?
有關兒子的一幕幕畫面在她腦海里閃過。
第一次做檢查看到兒子的三維圖片時;兒子出生發出第一聲啼哭時;兒子吃飽后幸福地在她懷里哼唧時;兒子第一次學叫媽媽時;兒子第一次跌跌撞撞奔向她時;她傷心難過,兒子小大人一般安慰她時……
以前,兒子明明是那么懂事乖巧,是她的心肝肉,她用盡自己的生命來愛他,她也確信兒子是愛他的,可,兒子現在不愛她……
他想要溫詩柔做他的媽媽……
她本以為只要帶走兒子,一切就能恢復原樣,可兒子朝她潑腐蝕劑時,那陌生的眼神,讓她膽寒,更讓她恐懼。
她累了……
顧謹誠,她不要了,顧明軒,她也不要了……
想到這里,溫映雪閉上眼睛,眼角緩緩滑下一滴淚水,臉頰上留下一串淚痕。
意識越來越模糊,溫映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她又回到了生下兒子的那天。
她生產的那天,顧謹誠臨時有事,沒有陪著她,她自己一個人到的醫院。
護士在病房里急匆匆地走來走去,她當時也和現在一樣疼,像是渾身都被車碾過幾個來回。
她聽見護士說,產婦體質特殊,無法接受麻醉。
于是她只能生生地捱著分娩陣痛,一天一夜才將兒子生下來。
沒人知道她是懷著怎樣欣喜的心情來迎接兒子的到來,所以無論多大的疼痛都可以忍受。
疼痛就像是某種儀式,兒子選擇她做媽媽的時候,她接受了難以想象的痛楚。
如今,兒子不要她做媽媽了,她也同樣接受了如烈火焚身般的痛苦。
既然這是兒子自己的選擇,那一切都兩清了……
溫映雪徹底昏睡了過去。
十多分鐘后,甘棠發現自己怎么叫溫映雪也叫不醒,她嚇壞了,叫來醫生檢查,才發現溫映雪發高燒了。
恰好這時徐天峰打來電話,說聯系不上溫映雪,甘棠就把溫映雪的情況和徐天峰說了。
半個小時后,徐天峰急匆匆趕來醫院,讓他進病房后,甘棠才發現,徐天峰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
年輕男人身高腿長,頭發剪得整整齊齊,又茂密又短,穿著一身日常休閑服裝,瞧著像是在上大學。
這人一切都很正常,可甘棠卻發現,他眼睛里有種不易察覺的焦急,尤其當他看到床上的溫映雪時,眼中的焦急情緒瞬間達到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