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留存至今的部分信件不難看出，前期兩人處于“我沒異心”“我信，你別多想”的循環(huán)。但無法確定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信就變成秦二的吐槽樹洞。】

【這個超搞笑！為保密她給好多重臣都起了外號，小良子這個外號就是她給起的！】

【“小良子想裝病告休，他憑什么休？我休不了他也別想休，大家都別休?！薄?/p>

【這段話聯(lián)系當時的背景就更搞笑了，那會秦二要推進女性入學，但當時的主流思想是男女授受不親。張良想裝病避風頭，秦二就讓太醫(yī)令搬他隔壁。】

【這我有點不理解誒，為什么不能辦女班呢？男女同班會導(dǎo)致女孩入學率奇低?！?/p>

【男女授受不親背后是儒家那套男尊女卑，這秦二能慣著？】

【另外那會缺錢缺老師，一里能辦一所學校都很困難，怎么可能單獨辦女班？】

【入學率奇低也就剛開始那幾年，往后女性入學率一直在穩(wěn)步提升。緊隨其后的就是女性就業(yè)率的提升，從根源上改變禁錮女性的不良風氣。】

【蕭何也是受害者：“小何思想有問題，我懷疑他把辦公場所當家了。真怕他哪天累到猝死，就沒人干他的活了”?！?/p>

【言辭中充滿了無良老板的美德。】

遠在長城之外，長時間不能回咸陽，每月固定回信——

這確實是完美的吐槽樹洞。

嬴云曼絲毫不意外信件內(nèi)容的變化。

何況寫信的目的是讓韓信別多心，單純重復(fù)“我信你”會產(chǎn)生邊際效應(yīng)，次數(shù)多了起不到安撫作用。

還有比一起蛐蛐別人更能體現(xiàn)“我把你當自己人”的低成本辦法嗎？

以上屬于冠冕堂皇的部分。

自我剖析后，嬴云曼很清楚這應(yīng)該是為最后的“烏龍”做鋪墊。

她不是藏不了話的人，這種吐槽相當出格，她這么做只能是另有所圖。

前期的循環(huán)是韓信無意間造成，但后期就是她在借勢而為。

男女同班能順利推行，得感謝大秦女性地位雖低，卻遠沒到要求女性守貞的地步，甚至因為戰(zhàn)爭需要人口而鼓勵女性改嫁。

漢武帝的生母王太后就是改嫁給當時身為太子的漢景帝。

大秦顯學是法家，秦法中也有對女性的打壓，但法家早就在大秦異化為帝王服務(wù)，她稱帝之后想改就改。

儒家，精華之處她自然會助其傳承，但糟粕就不必了。

………

作為不甘在后院蹉跎一生的女性，呂雉露出笑容。

原來是儒家在禁錮她啊。

這笑容有些森然。

受人欺凌，當然要伺機報復(fù)。

………

叔孫通的弟子們爆發(fā)了劇烈的爭吵。

這些弟子大多是來自鄒魯?shù)貐^(qū)，孔孟都出生在這里，是儒學最繁盛的地方。

“女子怎能與男子一同入學！豈不是亂了倫常？”

“孟子曰夫婦有別，教導(dǎo)丈夫照顧好妻子，怎么能算是禁錮！”

“老師教導(dǎo)我們治學用務(wù)要與時變化，如今秦二世就是女子，難道你們要質(zhì)疑圣皇也不得干政嗎？”

“男尊女卑乃陰陽亙古之常！”

“無常！常變矣！”

叔孫通沒再制止弟子們的爭論，他知道儒家已經(jīng)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時期。

秦二世比始皇帝更固執(zhí)，她不會被任何學說所影響，還要反過來改變這些學說。

他的弟子已經(jīng)是儒家學派中最愿意變通的部分，但儒家最重禮制，男尊女卑已然觸及儒學核心之論。

但爭論對錯已經(jīng)沒有意義，秦二世讓后世認為男尊女卑是錯、是禁錮，儒家就只能變。

變才能活！

………

鄒魯?shù)貐^(qū)的爭論比叔孫通處更嚴重，但縱然儒學繁盛，法家才是顯學。

儒生一旦口不擇言波及秦二世，則必有法家學子維護君王權(quán)威。

不管君王說了什么，只要是君，那就是對！

儒家最想維護“男尊女卑”，可涉及秦二就無法自圓其說。

難道要說臣子韓信比作為君王的秦二更尊貴嗎？

就算避諱不談秦二，只談秦二將要提拔的女官。

若妻子為官，而丈夫為民，民比官更尊貴嗎？

黔首們發(fā)現(xiàn)了儒家學說的自相矛盾，原本就是學法才可以通過考試成為秦吏，學儒是因為儒學聽起來“更有道理”，如今道理都沒了，就更沒有理由學儒。

何況秦二在許多黔首眼中已經(jīng)是超越圣賢的圣皇——在黔首苦苦背負的賦稅徭役面前，儒學一文不值。

儒學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走到生死存亡之際。

不變則死。

………

“我要入學！”

“女子入學有何用？”

“阿父，女子也可以當官！我要去當女官！”

聰慧的人無論男女，看到能改變?nèi)松臋C會，就一定會去牢牢抓住。

………

張良找到了別號的罪魁禍首。

但他又能怎么辦？

只能借“秦二亦不能休”來安慰自己。

都不休沐，總好過他一人不得休。

男女同班已為定局，后世人定論的“不良風氣”有益這項政策的推行。

只是秦二為何要讓女子入學、為官？

秦國史上不乏太后掌權(quán)的先例，但無人去改變“風氣”。

縱是秦二想要女子為帝更為合理，可到了能對匈奴用兵的地步，此時的秦二世已不缺“合理”。

………

小何，蕭何。

沛縣小院內(nèi)劉邦樊噲大笑不止，周勃曹參忍俊不禁。

蕭何的妻子捂著嘴，眼睛彎成新月。

她的丈夫向來謹小慎微，治家也非常嚴格，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笑得這么開心。

而蕭何本人，只能無奈搖頭。

………

筆友。

他不懂“筆友”，但認識“友”。

韓信有些不知所措。

他對君臣之道尚且懵懂，亦君亦友就更超出他的理解范疇。

事實上，他連朋友都沒有。

“小良子想裝病告休，他憑什么休？我休不了他也別想休，大家都別休?！?/p>

“小何思想有問題，我懷疑他把辦公場所當家了。真怕他哪天累到猝死，就沒人干他的活了?！?/p>

韓信將這兩句話看了數(shù)遍。

仿佛聽到有人與他抱怨瑣事。

這就是……友嗎？

【韓信的回信也越來越隨意，甚至會抱怨秦二給項羽的飛羽軍裝備過于優(yōu)良、以至于蒙恬等人經(jīng)常找他哭窮——不過原文寫得相當隱晦，我就不貼上來了?！?/p>

【恬恬：我只是問問飛羽軍的配置什么時候能輪到我第三軍?！?/p>

【章邯：我單純羨慕……】

【英小布：第一軍排在飛羽軍后頭，我就催催，誰哭窮了！】

【周勃：我就路過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我什么都沒說?！?/p>

【樊噲：我在東線，我都沒見過飛羽軍。】

【王離：你看我敢哭窮嗎？】

【小離子太可憐了，戰(zhàn)功最少的一軍不配上桌吃飯。】

【戰(zhàn)功少的主因還是冒頓跑路沒往他那邊跑?！?/p>

【還好李信幾人不在匈奴戰(zhàn)區(qū)，不然都得被兵仙算進去?！?/p>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上司會怎么跟頂頭上司造你的謠?！?/p>

【我覺得理解為私下打聽給其他軍換裝的時間其實更合理?！?/p>

【發(fā)現(xiàn)盲點：為什么別人都是燎原第幾軍，但羽哥的是飛羽軍??？】

【飛羽軍就是第二軍。擊潰匈奴主力那一戰(zhàn)打得太出彩，秦二就給第二軍改了個名，所有資源優(yōu)先給到飛羽。】

【這就叫排面！】

蒙恬臉黑了。

對匈奴作戰(zhàn)不可能沒有他，在匈奴戰(zhàn)區(qū)見到自己的名字并沒有多少驚喜。

可這別號是什么？

以后他還怎么在部下面前樹立威信！

而他遠在咸陽的弟弟蒙毅，忍了又忍，最終沒能忍住，笑得渾身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英布興奮不已。

果然有他！

看情況就知道軍功排第二，僅次于項羽！

輸給項羽多正常：

“羽之神勇，古之無二”！

………

飛羽軍！

遠離郡治后，項梁找到一處村舍落腳，此處的里長是他主持徭役時認識的好友。

當天幕解釋飛羽軍的由來，里長連連夸贊項羽：

“令侄氣宇軒昂，果然是要建立不世功勛、得以封王的人物??！”

項羽卻難得地沒有自傲。

能對著始皇帝說出“彼可取而代也”的人，不可能甘于人下。

敗給韓信被迫降秦，可以說是留下性命伺機再反。

天幕也說秦二認為韓信之外的人都是有機會必反之人。

既然知他欲反、又為何還敢重用于他？

飛羽軍，以將軍之字為一軍命名，這是何等尊榮！

連最早跟隨秦二的英布，都沒能獲得這等殊榮。

難道秦二就不怕飛羽軍變成他的私軍？

還有令各軍嫉恨的配置，都在彰顯著秦二的自信。

這樣的帝王，他能取而代之嗎？

………

樊噲和周勃沒想到他們也能位列天幕。

還是劉邦先反應(yīng)過來：“我們沛縣會有三人封王??！”

雖然匈奴戰(zhàn)區(qū)沒他劉邦之名，但李信也不在。

蜚鳥多矣，那必然不會只有匈奴。

劉邦自然不著急，他可是天幕確定的位列封王。

周勃老實敦厚，連忙否認：“我不過是個織薄曲、給喪事吹簫的人，又怎么能夠封王呢？”

“我劉邦也不過是個亭長?。　?/p>

屠夫樊噲卻是拉住蕭何：“蕭卒史，你快說說東線是什么？”

蕭何思慮片刻：“我不通軍事，但知道匈奴地廣，秦軍出征必然分兵，東線或許就是東邊的戰(zhàn)線?！?/p>

………

王離暗道不好，正要撤走，就被軍中同袍拽??！

“戰(zhàn)功最低！輸給霸王項羽也就罷了，輸給蒙將軍、輸給公主看重的英布也能解釋，你居然還輸給了章邯這個少府、以及周勃、樊噲這樣名聲不顯的人！”

“聽老哥一句勸，這匈奴戰(zhàn)區(qū)就換我去！”

“別墮了王老將軍的威名啊！”

王離不斷辯解“非我之過，是冒頓逃跑的方向不對”，但并沒有什么用。

戰(zhàn)功最低就是事實！

隴西侯李信完全沒有替王離解圍的想法——他還得尋思他怎么沒去匈奴。

………

大秦三公中太尉之職空懸，九卿中郎中令兼管征討屯戍、衛(wèi)尉掌管宮門警衛(wèi)，怎么看都比掌管山海池澤之稅及官府手工業(yè)的章邯更適合掌兵。

郎中令和衛(wèi)尉一尋思，覺得他們都是被胡亥殺了，才讓少府章邯撿了這個漏。

兩人一對視，立即有了默契。

“陛下！征討匈奴怎能讓少府涉險！”

這聲陛下是對著始皇帝，但具體是說給誰聽的大家都明白。

若是以往，他們也不敢如此放肆。

但陛下多次以“秦二”稱呼云曼公主，立儲之事便不再是禁忌。

章邯一聽臉都漲紅了：“臣于治軍一道亦有心得，愿請戰(zhàn)匈奴！”

這時候不爭，他封王的機會就沒了！

“此言差矣，少府治軍，難道不是和趙括一樣嗎？”郎中令一針見血。

章邯急得額頭直冒冷汗，想用天幕的戰(zhàn)績證明自己不是紙上談兵，然而想到的戰(zhàn)績卻是不接受秦二的征召、想要驅(qū)虎吞狼卻變成驅(qū)虎喂狼。

這就更著急了。

嬴政冷冷看著這些臣子，殺意剛出現(xiàn)就被他掩藏下去。

“諸卿不妨等對匈奴用兵時再來請戰(zhàn)?！?/p>

只這一句平靜的話，就讓衛(wèi)尉和郎中令冷汗涔涔。

他們這才意識到剛才作了多大的死，實在是封王的誘惑太大，他們才會被沖昏頭腦。

也正如他們猜測的那樣，因二世已定，陛下沒有動殺心。

“唯！”

………

韓信記下這些將領(lǐng)的名字。

雖然他不會根據(jù)天幕所言來用兵，但可以作為備選。

至于天幕說他造語……

只是造語，又不是生事，本就不觸犯秦律。

何況沒有將軍會不在乎優(yōu)良的武器裝備，此舉百利而無一害。

【等到了秦歷26年3月的信件，韓信的回信已經(jīng)在評價無花果干沒上次寄來的葡萄干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