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剛走兩步，就聽到老爸老媽的臥室里傳來一道聲音：“陳衡，過來幫我拉下拉鏈。”

陳放疑惑側頭。

老媽練古典舞，自己拉得上吧？是身體不舒服嗎？

陳放關心道：“爸，印象里我媽自己拉得上，她是胳膊不舒服嗎？”

“沒有，”老爸站起來，胳膊打在他的肩膀上，“理論上來講，拉得上。但家不是講理的地方，而是講愛的地方啊。我就喜歡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你個單身狗不懂。”

“？”

不是，這怎么跟視頻上說的不一樣？為什么他像是充話費送的？

不想跟他倆待在一起了。

屋子里全是夕陽戀的酸臭味。

陳放走回書房。剛坐下，一個奶白色的毛球蹦到桌上，把自己塞進屏幕和鍵盤之間的縫隙，翻著肚皮，朝他伸爪。

“小白，你趴著別亂動。”

小白又滾了幾圈，眼見著勾引不成，只好老老實實趴著。

陳放開機，打開郵箱，把《鬼吹燈》第一部發到了文淵書庫的征稿郵箱。

按下回車鍵后，陳放長舒一口氣倒在椅子上。

接下來，明天上午好好睡一覺，下午去公司見岳老板。然后，邊休假邊等晨間陽光的消息。

至于之后的日子，再說吧。

反正就先當歌手和演員，提升地位，找機會當導演，投資項目。

那現在的第一步就是……去打一晚上游戲！

別墅里可是有電競房啊！

走起！

單身有什么不好的？百分百免疫長眩暈技——另一半的電話。

陳放走到電競室，拉上窗簾，電競室的藍光在簾布上暈開。

……

微微晃動的窗簾外，正前方幾十米。

一扇同樣形狀的窗戶打開。紗簾忽地被風掀起，灌滿成帆，又很快落下。

窗內，幾縷烏發被風吹起，像一尾黑金魚的尾巴似的，掠過窗口，轉瞬消失在窗框邊緣。

岳清竹拉開書房的椅子坐下，打開電腦。

九天前，她收到《易燃易爆炸》的歌詞、曲譜等材料。

一般來說，要錄制完音樂再做MV，再宣傳。

但6月的音樂風云季在即，團隊就采用了并行工作的方式，來一邊制作音樂，一邊準備拍攝MV，一邊宣傳。這在音樂界也不少見。

也就是說，在MV拍攝時使用臨時版本的音樂，后期再替換為最終版本。

四天前，她錄好了臨時版本。兩天前又去拍了MV。

剛剛收到經紀人劉姐的消息，說MV做好了一個小片段，讓她看看，是否滿意。

這是她要求的。

因為在兩天前拍MV的時候，她就有點心里沒底。

公司里有專業的制作團隊。可她這個項目太趕時間了，同事們手頭有工作，很難短時間組建個MV制作團隊，讓大家全身心投入至此。所以她就找了外部團隊來做。

導演是挺專業的，就是要求非常多，而且很抽象——

“你的眼神不對。目光中體現出在泥潭中的掙扎，還有堅強與不屈，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

“身體隨著這節奏微微晃動，像是破碎的瓷器，目光要更空洞一點。”

“岳老師，你的微表情不到位啊。”

每個鏡頭都反復拍了十來次，最后導演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結束了拍攝。

她雖然當場板著臉，沒表現出來心中沒底，可總歸無法安心。所以就讓經紀人聯系他們，做好一個片段，就讓她看看。

岳清竹打開郵箱，下載視頻，點開。

屏幕里出現一個廢棄的歌劇院，舞臺上放著一面巨大的鏡子。

轟的一聲，一束光打在她的身上。

神秘而低沉的前奏響起，仿佛火焰又仿佛心臟開始跳動，有一股力量蓄勢待發。

鏡頭拉近，聚焦在他的左半邊臉，她微微歪頭，眼里滿是嘲諷，低沉壓抑的歌聲響起：“盼我瘋魔，還盼我孑孓不獨活”

岳清竹直接按下暫停鍵，抬手捂住眼睛。

啊，沒眼看，沒眼看。尷尬得腳趾要摳出個城堡了。

她以前拍的MV都比較簡單，爆發就肆意地爆發，歡快甜美就盡情地歡快甜美。

但這次，是又被束縛，又要爆發，還有一絲瘋魔。她表演得不到位，就顯得很尷尬。

看幾秒，就仿佛給親戚看日記似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岳清竹又咬著牙看了剩下的十幾秒。

果然，非常羞恥。

岳清竹按下暫停鍵。不行，得跟導演聊聊。

時間緊張，不委托劉姐了，自己來吧。

她拿起旁邊的鏡子，對著鏡子冷起臉，深吸一口氣，清清嗓子，見自己看起來夠兇殘了，才拿起手機，撥通導演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岳老師好。”

岳清竹冷聲道：“喂，蔡導好，我看過視頻開頭的30秒了。我覺得……”

她迅速把自己的不滿說了遍。

剛說完，電話里就傳來導演為難的聲音：

“岳老師啊，現在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這首歌需要很強的鏡頭表現力，你不是演員。表情不夠自然，所以導致畫面缺少感染力與代入感。而且肢體動作也難以達到咱們預想的標準。”

“再者，我知道，您覺得這首歌很符合您的心境，但它跟您的外形條件不太匹配。這首歌適合那種，適合畫煙熏妝的五官凌厲一點、線條分明的女演員。你雖然黑長發顯得冷酷，但眼睛比較圓，下巴偏短一點。”

“說實話，您的自身外貌條件更適合唱甜歌。當然我不是說您不能唱這種音樂，咱們不用被外界目光限制。”

“我覺得保留這種矛盾感也挺好的，對吧？”

“您要是非要匹配音樂，那咱們找別的演員來，或者做成動畫？”

“……”

導演還在繼續說。

語氣很委婉，但句句不離她的問題。

岳清竹被他越說越難過。

她演技那么差嗎？好像是挺差的。

她也確實眼睛圓下巴短一點點，所以平時裝作冷酷一點，省得看起來像個軟柿子。

這么說來，導演似乎沒說錯，自己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可……她花錢了啊！

岳清竹握起拳頭，深吸一口氣，“我不信沒有辦法。實在不行就重拍，我花錢是請你們解決問題的，而不是告訴我無法解決。”

“岳老師，這……我們盡量吧。你也放寬心，MV沒那么重要，對吧。”

“重要，我還有事，其他問題，你跟我的經紀人說吧。”說完，岳清竹掛掉了電話，把手機丟在桌子上后，瞬間像是氣球一樣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