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新聞被念出來。
岳清竹或是淺笑,或是義憤填膺,或是嫌棄不屑,偶爾還……憋笑憋得臉通紅。
十五分鐘后。
“OK,非常好,岳老師,請換下一套造型?!?/p>
岳清竹收起情緒,幽幽地看了眼陳放。
又是非常好?
她提著裙子,走到他旁邊,“或許,你可以給我一點評價?”
陳放仰頭,只見她認真看著自己。
評價?所謂評價,就是指別人的看法。
她想要別人的看法……哦,明白了。需要情緒價值!
陳放拉過來一個椅子,伸手比了個請的動作,神色認真道:“岳老師你非常敬業,特別配合,所以我們才能拍得這么快。我第一次當導演,就遇到你這么好說話、認真配合的主演,我覺得自己和整個團隊都很幸運。而且你表情靈動,有感染力。而且更關鍵的是是……你居然還如此謙虛。跟你合作,大家輕松愉快,進度都加快了!”
“哈?我嗎?”
岳清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側身,將垂落的發絲輕輕別到耳后。
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只是微微上揚的嘴角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誒?他說的是她嗎?
昨天上午,她還是全組的累贅,今天就成了全組的動力了?
不過,她確實很配合啦。
岳清竹拽了拽裙子,掩飾心里的波動,“不是,你別開玩笑,我說的是畫面質量?!?/p>
陳放側身點開剛才的視頻,拖動進度條,“你看,這里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笑容很有感染力吧?再看這個畫面,悲傷層層疊疊,把那種隱忍的痛演活了;這個不屑,從嘴角到眼神,全情投入……”
陳放對著畫面一頓夸,專挑長處夸。
岳清竹有時候確實沒演好,把淺笑演成冷笑,那……咱就說她冷笑演得好唄。對著答案出題,還能讓她答錯了嗎?
這就是拿人錢財的態度!他這樣的馬屁……咳,他這樣的情緒共鳴藝術家不發財,還有誰配發財?
岳清竹眼睛一亮,好像是誒!
但……
“我真的沒問題嗎?其他導演,他們會指出來演員有什么樣的問題。你……要不就當練習,說說吧?!?/p>
陳放心里默默嘆息。
說了,短時間也改不掉,說啥???
“那怪我嗎?那是你的問題?!?/p>
“啊?”岳清竹心里咯噔一聲。
陳放回頭,神色真誠,“那是因為他們的主角沒你靈動,也沒你好看,不信的話,你看看?!?/p>
說著,陳放拿起桌上的小鏡子,放到她面前。
“哈?”岳清竹不禁彎起眼睛,看向鏡子,眼前,自己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顯得靈動活潑,又有一絲疑慮。
確實挺有層次的。
難道說,剛剛聽新聞,真實表達出情緒,就顯得演技很好啦?
岳清竹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雖然她感覺陳放多少有點在哄她,但……不管啦不管啦,就算拍砸了,這錢花的也不虧。
難怪古代總是奸臣當道,就這,誰能分得清忠奸啊?
不管了,他就是忠臣!
“嗯,那我去換造型了?!彼酒鹕?,把鏡子放在桌上。
“好。別急,慢慢來,岳老師你效率這么高,我們都快跟不上你的進度了。”
“才不信?!痹狼逯窈咝σ宦?,提著裙子,腳步輕松地走向化妝室,關上門,提著裙擺哼著歌,輕松地蹦跶回化妝鏡前,轉了個圈。
經紀人劉璐把下一套衣服遞給她,“怎么了?心情這么好?!?/p>
“沒什么哦。”岳清竹接過黑色紗裙,腳步輕盈,轉了個圈鉆進換衣間。
……
“OK,過。”
時光匆匆流逝,很快時間來到晚上七點。
歌劇院后門外的外墻下。
團隊圍繞建筑外墻,架起設備。
陳放坐在監控器后,對對講機說道:
“把柔光片撤掉,換成標準反光罩,硬光直打,影子邊緣必須清晰銳利。”
“亮度調到75%,再加一層橙色濾紙,讓光影帶點暖調,但別太軟?!?/p>
“試一條。”
“OK,角度可以,固定好燈架?!?/p>
“1號攝像機給手特寫,2號拍中景拍全身,3號拍影子?!?/p>
“ACtiOn!”
陳放說完ACtiOn,所有人行動起來。
岳清竹穿著套黑色紗裙,手拿白色玫瑰,坐在地上。
一架無人機升起,她仰頭,目光追隨著無人機緩緩仰頭,一滴眼藥水從眼角滑落。
一臺攝像機在此時給了她正臉一個特寫。另一臺則拍到了墻上側臉的影子。
“可以了?!?/p>
這個場景對應著“怨我百歲無憂還怨我徒有淚流”中的徒有淚流。
這句是說,無論你什么狀態,都有人批判。是對外部壓迫的控訴,也是對自我身份認同的掙扎。
岳清竹當然演不出諷刺、控訴與掙扎。
所以陳放選擇——
拍影子。
瞧這影子演的多好?
在燈光照射下,墻上的影子輪廓銳利,色調偏暖,正好演出了矛盾性。
用影子,又恰好可以體現社會對人本身的漠視。
完美的側臉與輪廓,還能讓觀眾心疼與共情。
如果剪出來不合適影像,沒事兒,那不還有手嗎?
陳放滿意點頭,帶著團隊又換了個地方。
很快,又一個小時過去。
拍攝工作在陳放的“過”“保一條”“過”“過過過”中,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