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后,假惺惺的鏟兩下子,就說:“我回家了,得躺躺,累到了。”
徐棉能怎么辦,是打啊,還是罵,敢罵?
顧奶奶不撕了她。
顧奶奶是有多愛顧爸爸嗎?
不見得。
顧爸小時候也是饑一頓飽一頓。
衣服埋汰了,也沒給洗洗;袖口子都飛邊了,也沒給縫一下子;褲腿都露腳脖子了,也沒給放放邊;腳趾長凍瘡也跟沒看見似的,沒給抹過藥,也沒給換雙厚鞋,就這么磕磕絆絆的長大了。
顧奶奶多精,看顧爸這樣好吃懶做,喝酒、抽煙、打牌、天天扯閑篇指望不上。只能特意挑了個面團兒媳,好拿捏。
徐棉就是那個倒霉蛋面團。
不得不說顧奶奶看人是真準,馬老滑、人老精。老而不死為賊這話在顧奶奶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賊精,就是精的不是地方,不走正道,心眼兒不好。
也不能說完全不好,起碼顧七七遺傳到了顧奶奶的聰明,學習成績很好。
顧十一卻完全遺傳徐棉的笨蛋屬性,小學都學的磕磕巴巴愁死人。
顧七七每次看到顧十一的成績單,頗有一種鼎鼎名聲都被顧十一敗光了的既視感,好無力,帶不動,真的帶不動。
從小學開始,顧七七就給顧十一開家長會,無它,顧爸嫌丟人,顧媽沒空。
每次顧七七曾經的老師一開口就是:“七七啊,要好好輔導你弟弟呀,你的學習方法要教給他呀,要監督他寫作業啊,不能給班級拉低平均分啊!”
她聽了就想哭,望向老師那張張合合的嘴,只能無力點頭。
是她不想嗎,教不會啊,根本教不會啊。
想她顧七七也是大名鼎鼎的尖子生,怎么會有個笨蛋弟弟。
只能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老天爺一定是有什么重要工作要交給我,現在只是在考驗我,一定是這樣的。
長大以后知道了,確實是很偉大的工作:社會主接班人。
徐棉除了下田,煮飯、洗衣、修理,趁著農閑的幾天還要擺地攤,給孩子掙點零花,那活兒多的數都數不過來。
顧奶奶和顧爸爸就像看不見似的,到點回家吃飯,放下筷子就出去賣呆、扯閑篇去了。
顧七七再不伸手幫忙,媽媽得活活累死。
生活也不讓人白吃虧,也贈與了顧七七一身本領。
一手好茶飯,一張厚臉皮。
沒辦法,老話說的好啊:臉皮薄吃不著,臉皮厚吃個夠。
徐棉擺攤時,只要顧七七有空,就會跟著幫忙。
年前站在寒風中張口就來:漂亮姐姐買副對聯吧;
正月十五:大娘買我家元宵吧,我家的甜,都是自家手把手滾的;
情人節:帥哥給女朋友買支紅玫瑰吧;
端午節:大姨買我家粽子吧,紅棗包甜;
六一兒童節運動會場:瓜子、飲料,爆米花,好吃不貴啦?
張嘴就贊美:小帥哥肯定能跑第一,小美女這么漂亮是領操員吧;
暑假,顧七七也不嫌丟人,專門回收那些畢業生不要的書賣錢;
八月烤玉米,五十以下男的都叫哥,女的都叫姐;
冬天烤地瓜,遠遠就敢喊,:大爺給孫子帶一個回去吧!
就么千呼萬喚,千錘百煉臉皮怎么能不厚。
即使跨越時空,遠過星河,有些毛病還是帶過來了。
天已經黑透,今天肯定回不了城了,顧七七又掏出幾張銀票:“武哥,這些留給你買材料和糧食,明天我自己就先回了。”
“好,你自己小心點,要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飯后,顧七七告別了依依不舍的陸武,跟著小柱子、小福子回到了城里。
剛到城門口,二人就過來告辭,他們要回府復命。
于是,每人又揣著五兩銀子開心的走了,心里暗自思量:以后這種活計還是要搶著來。
顧七七也沒有回府,帶著兩個丫環打算好好逛逛這京城。
銀樓、布莊、茶館、酒樓都要逛逛,當是提前踩點,了解一下行情。
京城的道路寬闊、橫平豎直、四通八達,如果無人機俯拍話,一眼便能瞧出縱橫交錯的道路好似一張棋盤。
顧七七來到了據說是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這里的店鋪一家連著一家,每家的牌匾看起來都是高貴有含意。
先去銀樓看看。
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什么叫珠光寶氣。每件都是精致華美、璀璨耀眼,顧七七只是看了看,沒買。
倒不是其它原因,一是因為空間里幾大箱子呢,二是才14歲,頭發還沒長齊呢,往哪兒插呀。
轉身又去了布莊,綾羅綢緞、香紗絲錦、花紋繁復、暗影浮動,簡直是藝術品。
顧七七震驚的都走不動道了,管中窺豹,可見大越朝手工技藝多么的精湛,巧奪天工。
逛到中午,餓了。
顧七七決定挑選一家最大、最豪華的酒樓,嘗嘗這大越朝的新花樣。
大越朝民風開放,男女大防并不太重,所以大堂不乏女性,顧七七也隨意坐在了一樓。
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木牌菜單,突然就有點不知所措,無他,這菜單就很刑,皆在‘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中榜上有名。
就算目前刑法管不著她,可還是過不了心里那關,多年的教育不是白教的。
大的會武術,小的會法術,中間的法律保護,下不去嘴啊,算了,點幾個素菜吧。
飯后,顧七七暗道:食材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工序復雜點,味道還不錯,不過以后再也不來了。
接著就要逛逛她最期待的茶館。
挑了一家最大、最豪華的。也沒要包間,上了二樓的半開放隔間。
全是大幅屏風隔成的小間,既不影響看樓下的表演,也稍稍有些**,很是雅致。
這一天逛下來,顧七七最喜歡的是茶館。
喜歡這里的氛圍。
說書的、吹拉彈唱的、作詩的、八卦的、很是熱鬧,卻并不嘈雜,充滿了市井煙火氣。
顧七七吃著小點心,喝著香茶,看著下面爺孫女倆彈著不知名的琵琶曲,悠悠道了一句:都是紅塵悲傷客,莫笑誰是可憐人。
她卻不知隨意的感嘆,惹得背后僅一屏風之隔的一名男子端茶的手突然一頓,神情也是一震,心中莫名認同:你我皆凡人,誰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