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縣城內(nèi)恰逢早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黃炎等人退房回行。
馬車外。
席衛(wèi)風靠在車廂板上閉目養(yǎng)神,也養(yǎng)那還未好的傷;
而杜飛鴻則是輕揚馬鞭,嘴里不斷的嚷嚷著‘讓一讓,莫要擋了老爺?shù)穆贰?/p>
車廂中。
顏惜月挑簾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道,似乎非常喜歡這種熱鬧的凡俗早市。
沈妙涵依舊寡言少語,只是眼神飄忽不定,偶爾也會用余光瞥向窗外。
韓瑩昨晚得償所愿,此時嘴角噙笑,小臉紅潤有光,偶爾偷瞄黃炎的眼神中滿是濃情蜜意。
“欸,老爺老爺~”
顏惜月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指著窗外說道:“看那,好像有人在變戲法嘞。”
“……”
黃炎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不遠處的街角,正有個手持九節(jié)青竹杖的老者在變戲法。
在其身旁,還跟著兩個弟子模樣的年輕人,一個著青衣,一個著黑袍。
那手持青竹杖的老者似有察覺一般含笑看向街道,目光穿過了人群,竟與黃炎的目光隔空對視上了。
黃炎眉頭微蹙的移開目光,隨口應道:“戲法而言,不足為怪。”
“老爺~~”
顏惜月嬌聲嬌氣的攬著他的手臂,撒嬌似的懇求道:“難得出來一趟,你就陪我們看看戲法嘛。”
一旁的沈妙涵抿了抿唇角,亦是目光微動的出聲附和一句:“看著是有些意思。”
“……”
黃炎目光微凝的點點頭,心中雖已戒備,面上卻擺出一副故作無奈的寵溺模樣:“行行行,難得出來一趟。”
車外的杜飛鴻顯然也聽懂了他的意思,驅(qū)馬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
顏惜月迫不及待的挑開門簾下了馬車,喚道:“老爺老爺,一起來看看嘛。”
沈妙涵亦是下了馬車。
黃炎將目光落在韓瑩身上,交代道:“你行動不便,在車里好生休息,就別湊這熱鬧了。”
“知道啦。”
韓瑩乖巧的點點頭。
黃炎微微頷首,這才下了馬車。
另一邊。
青藤子余光看到黃炎等人下車,笑呵呵的與圍觀眾人打招呼:“貧道攜弟子途徑寶地,略施小術(shù)以攢盤纏,感謝各位父老鄉(xiāng)親捧這場面。”
“老道爺,不夠啊,再變一個。”
“對對對,咱剛來還沒看過癮呢。”
“是極是極,再變一個,再變一個!”
圍觀的人中不斷起哄,要求青藤子再多變幾個戲法,有些甚至主動掏出了銅子碎銀在手中掂量,言明只要戲法變的好,少不了賞錢。
青藤子面露難色。
而看似是其弟子打扮的兩人余光掃到了人群中的沈顏二人,也知釣到了正主,當即笑呵呵的打起了圓場。
“師父,難得鄉(xiāng)親們熱情,您不妨再給大伙兒變點真東西。”
“是極,師父您修為高絕,也讓咱們這些當?shù)茏拥拈_開眼界。”
“喏~”
圍觀人群中,一中年看客出聲打趣:“老道爺,你徒弟都發(fā)話了,還藏著掖著作甚?真本事還想等百年之后帶進棺材里啊?”
“哎呀~~”
青藤子撫須的手一抖,故作無奈的說道:“罷了罷了,老道修行百多年,今兒就破戒一次。”
周邊圍觀的百姓聞言紛紛叫好。
“此術(shù)法名叫一榮一枯。”
青藤子笑呵呵問道:“施此術(shù)法需要一粒種子,不知哪位鄉(xiāng)親身上帶了種子,借老道一粒,瓜果苗木的皆可。”
圍觀的百姓面面相覷,一來是沒聽說過這樣的戲法,二來也是看看周邊之人身上有沒有攜帶種子。
“老道爺,這也沒人隨身帶種子啊。”
青藤子不以為意,只道:“新鮮的也可。”
“新鮮的?”
圍觀的百姓再度相視,恰好此時人群中有個正在啃梨的孩子,其父將僅剩的梨核舉起,問道:“這剛吃完的梨子行不行?”
身旁之人見狀紛紛失笑。
不曾想,青藤子卻點了點頭:“也可。”
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先是取來梨核,隨即用自己的青竹杖在地上搗鼓出一個小坑,將梨核埋在其中。
他隨意的用腳將坑土填上,然后手掐法訣,口中念念有詞。
末了,他那青竹杖往地一杵。
卻見地上剛被填起的土坑微微顫顫,似乎有什么東西從中鉆出,緊接著便有一截嫩芽自土中長出。
在旁人呆滯的目光中,那嫩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枝瘋長,不多時竟就變成了一株手臂粗的梨樹!
那梨樹枝繁葉茂,不多時枝杈上竟又長出了滿樹梨花,花開花落,旋即竟又結(jié)出了滿樹的梨子。
周邊寂靜無聲。
沈妙涵故作愕然之態(tài)。
而顏惜月更是夸張的掩著小嘴,輕聲咕噥著:“難道這是障眼法?”
黃炎目光微凝,不知如何作答。
“可能有人懷疑這是障眼法。”
青藤子撫須而笑,隨即吩咐身旁的兩個弟子:“兩個夯貨,還不去把樹上的梨子摘下來,分與諸位父老鄉(xiāng)親?”
“是!”
李云軒與湯陽二人見其吩咐自己,心中雖膩歪的緊,卻也配合的爬上樹杈摘下梨子,分與圍觀的百姓。
師徒三人分發(fā)梨子。
待分到黃炎這,青藤子目光微動的特意挑出了三顆大梨,交到其手中,笑道:“貴人不若嘗嘗這梨子甜否。”
“……”
黃炎只是掂量著手中的梨子,并未搭話。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已經(jīng)不信邪的吃了起來,吃后皆是驚疑不定的驚呼:“這梨竟是真的?”
沈顏兩女作為他們的‘托兒’,自然也是嘗了嘗。
沈妙涵還好,品嘗一口梨子后只是微微頷首,示意此梨并非障眼法。
“老爺,這梨可真甜呢。”
顏惜月品嘗一口梨后則是夸張的瞪著美目驚呼,口中嘖嘖稱奇:“這莫非是仙術(shù)不成?”
青藤子笑呵呵的回應道:“不過是小道而已,當不得仙術(shù)之稱。”
“一榮一枯。”
黃炎看著手中的梨子若有所思,隨即拱拱手問道:“老仙師,這‘榮’以體現(xiàn),卻不知這‘枯’又在哪?”
“貴人慧眼。”
青藤子諱莫如深的笑了笑,隨即指著那憑空生出的梨樹,說道:“待樹上梨子被摘盡,便是枯時。”
好似為了響應他的話一般。
待梨樹上最后一顆梨子被摘下,原本郁郁蔥蔥的梨樹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枯敗。
先是樹葉發(fā)黃,落葉歸根。
待樹葉落的差不多了,就連枝干也像是被抽去了生機,逐漸變成了毫無水分的干枝。
卻聽樹干吱呀吱呀作響,那還在樹上的‘弟子’先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隨著斷掉的枯枝摔落在地,神態(tài)夸張的捂著屁股哎喲哎喲的叫喚。
精彩,精彩。
黃炎見此忍不住想要為其鼓掌。
誰能想到,這變戲法用的是真仙術(shù)?
手持九節(jié)青竹杖,此人定是煉虛后期的散修青藤子無疑,那另外兩人多半就是五雷宗李云軒與靈鬼宗湯陽了。
除了那個幻音宗的護法季歡梅,任凌風口中的天外之人差不多湊齊了?
這是……沖我來的?
黃炎心如明鏡,暗想當初把大口橫塘兩鎮(zhèn)之事封鎖,簡直是最正確的決定了!
若非任凌風那廝透底,自己這條‘魚’怕是被這些人賣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