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的手下意識往腰間去摸,但是又頓住。
她身后還有一個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靠近的,現在離她最多只有兩米。
這是什么樣的速度強化值?
祁安徹底放棄掏槍,只出聲道:“我只是晨跑路過,我是個凈化師。”
她一只手舉起,一只手往前伸出,在光柱中展示她手腕上綁著的,藍色的凈化師工牌。
前面的光柱往下壓了壓。
祁安對身后之人的感知消失,前方與光柱同方向走過來一個高挑的身影,驚訝道:“小祁醫生?”
這聲音讓祁安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同時她也有些驚訝,“于隊長?”
這“于隊長”落足無聲,很明顯就是剛才悄無聲息繞到祁安背后的人。
此人足足比祁安高了兩個頭,一頭濃密粗硬的短發,膚色微黑,臉龐棱角分明,乍一看是個男人,但細一聽聲音又絕對是個女人。
她身邊那舉電筒和槍的男子,身姿同樣碩長筆挺,只是修眉妙目,薄唇若櫻,漂亮地比那電筒光都晃眼睛。
這正是她昨晚刷了半宿的熱門事件主角,乘風2隊隊長于爽,還有副隊長,趙博瀚。
在這里遇見著實意外,祁安又瞥一眼那火焰,看到是一個盆里燃著幾張黃色的紙,立刻明白了。
燒紙,據說是末世前一種古老的祭奠方式。
于爽見祁安看那火盆,也不遮掩,只是尬笑一聲:“抱歉啊小祁醫生,黑燈瞎火的,我倆剛才屬于是職業病犯了。”
祁安忙道理解。
她認識于爽,甚至可以說,在整個基地里,于爽是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之一。
于爽身體強化評級A,速度強化達到了8,真正的精英戰士。趙博瀚則據說是非常難得的身體精神均衡強化,兩項評級都是B。
于爽和除趙博瀚之外的乘風2隊隊員們,都是祁安凈化室里的老顧客。
雖是熟人,此時夜色沉沉,一場誤會,三個人站在寒風里也頗有些尷尬。
祁安猶豫片刻,也走過去,拿了一小疊薄薄的紙——仔細一看,發現那是正常的辦公A4紙涂黃了......
隱約覺得末世前給死人燒的黃紙應該不是這么做出來的,但是祁安面不改色,把紙扔進了火盆中。
“節哀。”她輕聲道。
于爽一挑濃眉,而后誠心道:“多謝。”
趙博瀚見此也道謝一句,手槍早已收起。
三個人呈三角形蹲在火盆旁,氣氛融洽了,祁安再次猶豫,到底問出了昨晚想了許久的問題:
“我要轉為急救凈化師。2隊之后是否要補充隊員?你們缺一個專屬凈化師嗎?”
此話之后,一片靜默。
半晌,于爽不可置信道:“小祁醫生的意思是,你,想來我們隊做凈化師?”
祁安認真點頭。
趙博瀚的目光在她的凈化師工牌上掠過,看到精神強化值一欄那個“7”,抿唇不語。
于爽又盯著祁安確認道:“不是乘風戰隊,就是乘風2隊?”
“是。”
又是靜默,于爽雙手插進頭發里,似乎理清思緒,半晌才道:
“今天能聽到小祁醫生這話,我懷疑是小周他們的魂兒顯靈了。
但是,這里邊有兩個問題啊!”
她豎起手指:“第一,你進我們隊做凈化師這件事,怎么做到?
我們隊之前滿編9個人的時候都沒有凈化師,都是老趙,他精神強化值有5,勉強當半個凈化師那么用!
就這,3隊、4隊還往死里羨慕呢!
第二,小祁醫生你為什么想來我們隊啊?你沒有聽說我們跟1隊那場官司嗎?
1隊長周泱那貨,他姑是陸防軍的后勤部長!他親姑!”
祁安沒有被嚇到。
日常在角落里旁聽醫院凈化師們八卦,一些人脈積累,還有半宿的手機不是白刷的,她知道周泱姑姑是后勤部長,名為柳慧,位高權重。
祁安看著面前兩人,直接拋回問題:“1隊后臺的事我知道,調到你們隊的辦法我也有一點。
只是上級對我的評級不低,如果我去你們隊,你們大概率就沒有后續的隊員增補了。
你們之后的任務難度也可能會變高。”
擁有了珍貴的專業急救凈化者,戰場生存概率大大增加,乘風2隊的份量在整個軍中就不一樣了。
他們會變成唯一的超精英特戰隊,之后的任務難度將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還有與1隊的恩怨。
官司明顯是2隊輸了,他們徹底認慫了嗎?還敢在1隊眼皮子底下擴充實力嗎?
于爽和趙博瀚對視,都沉默一瞬。
祁安知道自己的反問是有力度的,兩人的沉默讓她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但是一瞬之后,于爽卻笑了:
“唉,小祁醫生,你這話問的,就好像在問一個兵是不是想當將軍。
更難的任務,意味著更多的立功機會;更強的實力,能狠狠把那些慫逼和蛀蟲踩在腳下!
這誰不想要啊?”
說到“當將軍”,于爽目光亮烈,笑容熠熠,但是說到“慫逼和蛀蟲”,她又牙齒相磨,叫祁安想到什么猛獸磨爪的悶響。
她不由往后挪了挪,但也揚起嘴角。
2隊沒慫。
祁安尤記得2月9日那場大戰之后,2隊所有生還的隊員污染值都很高。于爽被送到了她那里。
污染值太高,情緒波動太大,祁安不得不對她進行深度凈化。
“深度凈化”這詞是祁安自己發明的,她從沒聽別的凈化師說起過。
在深度凈化的時候,她能夠看到被凈化者的記憶。
那些強烈的情緒記憶,還有他們自己都遺忘了的,深藏于潛意識構建人格的重要記憶,都在祁安與之精神共鳴時,親歷一般展現在她腦海。
那日戰場上1隊撤退之前往2隊的陣地里扔了一顆微型脈沖彈,摧毀了他們所有的電子設備。
原本1隊跋扈,與2隊不合,兩隊硬被領導湊一起聯合任務,說是彌合矛盾。
2隊有防備,從他們發現那隊污染者,到和1隊商量是否要打、兩隊商討戰術、戰場進展,趙博瀚都錄了視頻。
于爽來做凈化的時候,她除悲憤之外,心心念念都是存儲著視頻的記憶卡能否被修復。
從法庭判決結果來看,大概是沒修復,或者只修復了一部分。
但是從眼下兩人并無太多畏懼的情緒來看,他們也許還有后手。
祁安站起身來,“那就說定了,調職手續明天才辦,我這就回去寫申請。
不敢保證百分百能成功,但是我會盡最大努力爭取進入2隊的。”
她朝于爽伸出手,笑道:“希望明天我就可以真正叫于隊長一聲‘隊長’!”
與兩個人都握了手,祁安繼續晨跑了。
此時天色已有熹微的亮光,不過祁安卻是向西,嬌小身影漸被晨霧遮掩。
于爽和趙博瀚兩人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怎么跟做夢一樣?”于爽喃喃。
趙博瀚卻道:“她選擇進我們隊,是不是為了向你報恩?”
于爽嘴里要有汽水,早噴出去二里地了,“報哪門子的恩?”
“你和唐龍都在飯桌上吹過,三年前你們在野外發現一個潛力很高,非常年輕的凈化師,把她帶回了基地。
為此,你們兩個各自得了一個三等功。
這個凈化師,就是小祁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