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羿昨晚去了西北駐軍的營地。
他見了所有將領和士兵,并沒有發現將星的蹤跡。
然后,他知道祁宴舟的人帶走了駐軍統領和一百士兵。
解羿原本想昨夜就來大陽鎮,結果聽說駐地可能會爆發鼠疫。
他其實是不信的。
因為祁宴舟不會讓可能感染鼠疫的人離開駐地,給百姓帶來危險。
但他又擔心有萬一,就在駐地休息了一晚。
今日,趙猛傳消息到駐地,讓副統領帶兩千士兵去大陽鎮。
解羿便知道,鼠疫乃子虛烏有。
他想來大陽鎮見見祁宴舟,影衛卻不同意。
后來疫病的真相曝光。
他以替皇帝分憂為由,在影衛的陪同下來了大陽鎮。
解羿沒等多久,祁宴舟和葉初棠就從鎮子里走了出來。
他看著曬黑了許多的兩人,拱手行禮。
“見過祁公子,祁夫人。”
說話時,他的視線落在葉初棠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見這個奇女子。
雖然她看起來明艷無雙,但面相卻偏凄苦。
按理說,是命運多舛的薄命相。
可她的身上卻有功德無數,硬生生改了命格,死氣變生機。
解羿入玄門五十多載,第一次遇見如此奇特的事。
葉初棠坦然地任解羿打量,笑著問道:“解大人,可是我臉上有不妥?”
“祁夫人,老夫失禮了。”
祁宴舟直白地問道:“不知解大人為何要見我?”
“我想和祁公子聊一聊大陽鎮疫病的事。”
“可以,但解大人得進鎮子,且是你一個人。”
皇帝的影衛立刻開口拒絕。
“不行,我們奉皇命保護解大人,不能離他的身!”
祁宴舟想著已經和皇帝撕破臉,沒必要再裝賢臣,冷笑了一聲。
“這里是大陽鎮,不是皇宮,在這里就得守我的規矩!”
“祁公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將這天下變成祁家的?”
影衛知道祁宴舟有這個能力,也想要謀反,嚇得臉色微變。
“祁公子慎言,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祁家可以謀反,但不能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謀反!
祁宴舟上前一步,盯著開口的影衛說道:“我要將你們的命,都留在大陽鎮!”
剛說完,他就對影衛出手了。
一旁的趙猛見表現的機會來了,立刻上前幫忙。
鎮子里的韓沖聽到動靜,立刻叫上了護**,來對付影衛。
影衛和曾經的護龍衛相似。
見他們投靠了祁宴舟,怒火中燒,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仿佛在給皇帝清洗叛徒一般。
解羿也有武功,但算不上高。
他見葉初棠不動如山,甚至饒有興趣地觀察影衛的武功招式,立刻往她的身邊挪。
葉初棠沒有理會解羿,而是用口述來幫助祁宴舟打配合。
“往后一步,右邊斜下三寸。”
“往右三步,往后擺腿。”
“正西北方位有偷襲,東北方向的人有破綻。”
二十個影衛對戰四十多人,本就有些力不從心。
葉初棠一頓攪和,很快就處于下風。
他們知道再打下去,必定會死在這里。
領頭人不甘地看了解羿一眼,大聲說道:“撤!”
葉初棠閃身站在唯一的道路上,手里拿著暴雨梨花針,斷了影衛的后路。
“想跑,沒門!”
多殺狗皇帝的一個手下,就能將他的力量削弱一分,何樂而不為!
影衛知道葉初棠的武功不錯,卻沒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安排十人拖住祁宴舟一行,十人去圍攻葉初棠。
葉初棠看著沖向她的一群人,將毒藥灑在地上,抬腳踢飛。
塵土化作有毒的武器,以極快的速度襲向影衛。
影衛壓根就沒將塵土放在眼里,但他們對葉初棠的毒有所顧忌,便想用內力將塵土震開。
可有人低估了塵土的威脅,沒有用十成的內力。
六人躲開了,四人中招。
鋒利的塵土扎穿衣裳,沒入肌膚,見血封喉。
中招的影衛感覺到輕微的刺痛,剛想反擊就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亡。
誰也沒想到葉初棠只是踢了一腳地上的塵土,就殺了四個影衛。
祁宴舟震驚的同時也有些疑惑。
想要將塵土變成殺人利器,就得有深厚的內力。
可葉初棠顯然沒有深厚內力。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擊殺一個影衛后,飛身到了葉初棠身邊。
去路被堵死,影衛就想往鎮子里撤。
若祁宴舟咄咄相逼,非要將他們的命留在大陽鎮,那他們就拿百姓當墊背!
韓沖看出影衛要進鎮子,立刻堵在了入口處。
“大陽鎮現在是祁公子的地盤,沒有他的允許,誰也別想進。”
影衛的頭領怒視韓沖。
“叛徒!”
“護龍衛護的江山,不是皇權,我從未背叛!”
韓沖說完,主動發起進攻。
兩刻鐘之后,最后一個影衛也倒下了。
韓沖受了輕傷,護**死了一人,趙猛受了重傷,死了六個親兵。
和二十頂級影衛的命相比,這點傷亡不算什么。
解羿看著遍地的尸體,輕咳一聲。
“祁公子這是打算和皇上正面對上了?”
祁宴舟將染血的刀扔在地上,拉著葉初棠往鎮子里走。
“趙統領,將影衛的尸體扔去亂葬崗燒了,你亡故的手下,我會一人給五十兩的安葬費。”
趙猛的腿被劃拉出一條很深的傷口,胸口也被打了一掌,內傷嚴重。
他杵著染血的刀,勉強站立,說話有氣無力的。
“祁公子,不必如此破費,既然我選擇了效忠于你,就知道會有所傷亡,屬下的安葬費,我自己出。”
葉初棠從空間拿出一沓銀票,找了三張百兩面額的,遞給趙猛。
“趙統領還沒通過考核,不算自己人,得明算賬。”
普通士兵若是死了,上報給朝廷,家里人會得到十兩銀子的安葬費。
若死得有價值,安葬費會多一些,二十兩到三十兩不等。
祁宴舟給五十兩,算得上很豐厚了。
趙猛還在猶豫要不要接銀票,葉初棠就直接塞進他懷里了。
“趙統領是為了幫夫君,受傷嚴重,稍后來藥鋪,我給你治傷。”
“謝過祁夫人。”
葉初棠走到鎮子門口,見解羿沒跟上,扭頭說道:“解大人若不怕死,就隨我們進鎮子聊吧。”
她知道解羿是秦慕云的師傅,對他沒有惡意。
但他奉皇命來找將星,不得不防。
解羿笑著道:“老夫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沒什么好怕的。”
說完,他就跟著葉初棠和祁宴舟進了大陽鎮。
三人剛進鎮子,百姓就跪了下來。
“請祁公子謀反!”
“請祁公子推翻暴政!”
“請祁公子給百姓一條活路!”
整個大陽鎮的百姓全都出動了,懇請祁宴舟改朝換代當新帝。
他們能忍受皇帝的暴政,卻無法忍受屠城的君王!
祁宴舟能理解百姓想要推翻皇權的心思。
皇帝為了一己私欲,無視百姓的死活和江山的安穩,已然犯了眾怒。
“各位鄉親,快快請起,我已經在計劃謀反,請大家再忍耐一段時日。”
他沒有謀反的打算。
之所以這么說,是為了將這話傳進皇帝的耳里。
他要讓皇帝知道,若真惹急了他,江山立馬易主!
百姓聽到祁宴舟的話后,喜上眉梢。
不管什么時候謀反,只要讓他們有個盼頭就行。
“祝祁公子旗開得勝,坐穩江山!”
祁宴舟扶起身旁的百姓。
“天氣熱,都回去休息吧,你們想要的國泰民安,終有一天會實現的。”
“我們相信祁公子!”
百姓說完,又朝葉初棠磕了三個響頭。
“祁夫人的再生之恩,我們沒齒難忘,若是有機會,一定結草銜環來報!”
葉初棠唇角上揚,“好好活著,便是報答。”
她救了大陽鎮的百姓,賺了幾萬功德值,已經收到了報酬。
百姓感激地看著葉初棠,又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離開。
解羿看著百姓匆匆離開的背影,大聲說道:“各位,北地易旱,請多備水。”
祁宴舟聽出了這話的深意。
大旱將會持續很久!
于是,他加了一句。
“鄉親們,最近兩個多月都未曾下雨,請做好抗旱準備,早早屯糧。”
百姓沒有理會解羿的話,卻對祁宴舟言聽計從。
“謝祁公子提點。”
說完,百姓就回家忙著儲水去了。
擁堵的街道頓時變得寬闊。
葉初棠三人回了藥鋪。
許姨娘連忙說道:“二公子,夫人,涼面已經做好,可以吃飯了。”
雖然她和兩人親近了許多,但還保持著尊卑有別。
葉初棠說道:“姨娘,有客到,再備一副碗筷。”
祁家沒有準備多的碗筷,但藥鋪有。
許姨娘從后院的廚房拿了一副碗筷,給解羿盛了一碗涼面。
“不知有貴客到,沒有準備,只有素餐一頓,實在抱歉。”
解羿笑著接過碗,“素餐正合我心意。”
往西北而來的一路,他的吃食都由影衛負責,幾乎每日都是馕餅和水。
手里的這碗面,對他而言是珍饈。
吃完午飯,祁宴舟和葉初棠就將解羿帶去了他們休息的房間。
祁宴舟開門見山地問道:“解大人不顧危險,來大陽鎮找我,所為何事?”
解羿見祁宴舟直接,也就不繞彎子了。
他不答反問:“祁公子有謀反的打算嗎?”
祁宴舟同樣沒有回答解羿的問題。
“解大人是忠臣嗎?”
“我不忠于任何人,只言事實,順應天命。”
言外之意,他不是皇帝的人。
祁宴舟放了心,給解羿倒了杯涼水。
“我沒想過謀反,是皇帝欺人太甚,我才會說出要奪權的話。”
解羿將杯里的水一飲而盡,嘆了口氣。
“皇上不是明君,不僅自私自利,還被宦官拿捏,北辰國遲早要亡。”
祁宴舟又給解羿續了杯茶。
“流放之初,懷軒告訴我一個消息,帝星降世,可有此事。”
“有,但帝星一閃即逝,再也沒亮過。”
解羿用了很多種辦法,都沒能找到和帝星有關的線索。
“謝大人心中可有新帝的人選?”
“沒有。”
玄門一脈,看的是天機,講的是事實,從不妄言,也不會多加揣測。
但北辰國的運勢,自從葉初棠回京,衰敗得格外厲害。
想到這,解羿看向葉初棠。
“祁夫人,不知老夫是否有幸,幫你看看手相。”
葉初棠對占卜看相一竅不通,卻很感興趣。
她翻轉手腕,坦然地將手放在解羿面前,“有勞解大人了。”
解羿仔細地看著葉初棠手心的紋路,神色逐漸變得凝重。
那條不足別人一半長度的生命線,顯示著她的壽元已經盡了。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一個功德無量的死人!
解羿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腦海里突然想到一句話——仙人臨世,向死而生。
隨之,他又想到了隨葉初棠一起出現在京城的“鬼盜”。
“鬼盜”干的那些事,非人力所能及,似鬼似仙。
想到這,他立刻收起視線。
“祁夫人的手相,老夫看不透。”
祁宴舟詫異地問道:“解大人為何這么說?”
“祁公子,老夫只是如實說。”
解羿說完,岔開了話題。
“不知老夫能否見一見昨夜去并州西北駐地的公子?”
葉初棠收回手,問道:“解大人覺得他是你要尋找的將星?”
“見到人,老夫才能回答這個問題。”
“解大人找將星的目的是什么?”
解羿見葉初棠一臉警惕,笑著道:“老夫沒有目的,只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之后呢?”
“去找我的徒兒,秦慕云。”
監視他的影衛已經死光,他自由了。
聽到這話,祁宴舟問道:“懷軒在哪?”
解羿根據秦慕云的生辰八字,掐指算了算。
“他在銅州。”
說完,他問道:“老夫現在能見那位公子了嗎?”
他只是想確認一下將星的身份,給他算一卦。
祁宴舟看向葉初棠,讓她做決定。
畢竟孫楚是她收服的。
葉初棠起身說道:“我去問問他,見不見,由他自己決定。”
解羿起身行禮,“多謝祁夫人。”
葉初棠去了孫楚的房間。
他還在用龜息功養傷,沒有呼吸和脈搏,體溫也比常人低很多,就像死了一樣。
她將銀針扎入孫楚的百會穴,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