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棠和祁宴舟分開后,回到了臨州城。
官府的人正在給百姓施粥。
百姓為了供養陳家軍,個個餓得面黃肌瘦,不少人都病倒了。
城內藥鋪的草藥沒法補給,只能先緊著受傷的陳家軍,百姓無藥可用。
葉初棠和陳奎說了一下自己掌握的敵軍情況后,去了陳家。
她拿出不少祛風寒的草藥,以及養元補氣的藥材,交給管家。
“這兩種草藥的作用不同,一個治病一個養身體,但都是一鍋水放三包藥,煎成半鍋,然后搬到地下放著,稍后給病重和體虛的百姓服用。”
管家現在看葉初棠,就如看救世菩薩一般,恭敬地點頭。
“祁夫人放心,我馬上安排人煎藥。”
“蠻夷很快就會來攻城,煎藥一定要快。還有,讓百姓吃飽喝足之后,趕緊帶著家當進入地下,當蠻夷兵臨城下之時,我會封閉每家的地下入口。”
“是,老奴馬上派人通知官府,讓他們告誡百姓。”
葉初棠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有些累,去前院偏廳的貴妃榻上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強烈的震動驚醒。
“來人,是不是蠻夷攻城了?”
守在偏廳外的丫鬟聽到葉初棠的聲音,連忙進來行禮。
“回祁夫人,是的。”
“百姓都進地下了嗎?”
“管家一刻鐘前來過,說百姓以及受傷的陳家軍,都已經進入地下了。”
葉初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
“通知府里的所有人,趕緊去地下。”
丫鬟屈膝行禮,“遵命,祁夫人要一起嗎?”
葉初棠搖頭,“不用管我,去吧。”
丫鬟離開后,葉初棠喝了兩口熱茶,穿上披風,前往城門。
城門口。
陳奎的副將正準備帶兵出城,誘敵深入。
“記住,一定不要讓對方看出誘敵的破綻,要不遺余力地對敵,當成最后的殊死一搏。”
“屬下遵命!”
“但也不要太過冒進,要邊打邊退,我們的目的是誘敵!”
“是,將軍。”
陳奎擺擺手,“去吧,盡量都活著。”
他很清楚,出城的十萬將士,至少得留兩萬在戰場上,還得留一萬善后。
雖然很心痛,但這是必要的犧牲。
副將打開城門,一馬當先,主動迎敵。
陳奎看著英勇迎敵的將士,眼里有淚光浮動。
他瞥見葉初棠的身影,連忙抬手擦掉眼角的淚痕。
“城門危險,祁夫人怎么來了?”
葉初棠抬腳往城樓上走,“沒見過打仗,過來見見世面。”
陳奎連忙跟上,勸道:“祁夫人,利劍無眼,投石機危險,你還是別看了。”
葉初棠沒有理會,三步并作兩步,上了城樓。
此時,夕陽西斜,視線清晰。
她能清楚地看到二十多萬大軍壓境的畫面,也能感受到濃濃的壓迫感。
和末世被喪尸群圍攻的畫面差不多,密密麻麻數不清。
但眼下的情況比末世要容易應對得多。
因為喪尸不會痛也不怕死,只有對血肉的渴望。
而人有五感有恐懼,容易對付。
“咚!”
突然,一塊巨大的石頭迎面而來。
落在了城內,將臨街鋪子的屋頂砸了個大窟窿。
陳奎臉色微變,連忙拉著葉初棠下城墻。
“祁夫人,敵軍見我方主動出戰,也朝臨州城逼近了,外面危險,你趕緊去地下藏起來。”
葉初棠還有事情要做,點了點頭。
“好,陳將軍一定要小心,我等你的信號彈。”
“祁夫人放心,我一定留著小命,親眼見證敵軍被雪崩掩埋。”
陳奎說完,迅速轉身上了城樓,指揮作戰。
葉初棠進了離她最近的商鋪,去了后院的梅樹下。
她將手放在地上,用土系異能關閉了全部的地下入口。
卷起地下的沙土,借助凜冽的北風,將沙土送到敵方陣營。
雖然不足以讓陳奎以少勝多,但能讓陳家軍減少折損。
因操控的距離近,功德值的消耗并不大。
落下的巨石越來越密集,也落得越來越遠。
可見,西夷和南陵的軍隊離臨州城越來越近。
葉初棠堅持了兩刻鐘,收回異能,等待陳奎發信號彈。
當天色漸暗之時,帶火的箭矢密密麻麻地落下來。
大都落在了堆滿白雪的屋頂,熄滅。
也有一些落進被巨石砸出的窟窿中,點燃了房舍。
葉初棠沒有理會,反正一會雪崩,會將火熄滅。
廝殺聲越來越近,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陳家軍開始往回撤。
約莫一盞茶后,一道明亮的信號彈沖到上空,在臨州城的南面炸開。
不是陳奎,是祁宴舟贏了南陵和西夷的精兵,趕來了臨州城。
陳奎看到信號后,大聲喊道:“援軍到了,大家給我殺!”
這話是喊給敵軍聽的。
實際則是在告訴陳家軍,若時機成熟,便可以佯裝不敵,回城收網了。
葉初棠從鋪子里出來,再次來到城樓之上。
她問陳奎,“陳將軍,東桑的人出動了嗎?”
陳奎拉著葉初棠躲在垛口之下。
“當陳家軍露出戰敗之意時,東桑的兵馬就出現了在西夷和南陵的后方,當作后援,只要等陳家軍撤入城內,‘鬼盜’就能引發雪崩了。”
葉初棠點了點頭,下城樓,回到鋪子后院。
她用土系異能在城墻邊街道上,開了兩條約長三十丈寬一丈的入口,方便將士入地下。
忙完后,她從鋪子里出來,看到祁宴舟于夜色中打馬而來。
衣袂翻飛,能看到明顯的血跡。
“吁!”
他勒馬停下,利落下馬,站在了葉初棠面前。
葉初棠率先開口,“受傷了嗎?”
“一點皮外傷,不礙事,陳將軍這邊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計劃已經成功,等陳家軍退回城內,就能雪崩了。”
葉初棠說完,又問:“你們的傷亡如何?”
祁宴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幸好你的毒藥足夠多,死傷差不多五千,相比于西夷和南陵,已經很好了。”
護**的武功高強,冒險穿梭于敵軍之中,揮撒毒藥,擊殺將領。
敵軍的陣型被打亂,又無人及時指揮。
祁宴舟和孫楚各自領兵出手,將南陵和西夷打得落花流水。
用五千人的犧牲,換來了四萬敵軍的殞命!
當西夷和南陵人知道要敗時,立馬就有怕死的兵投降,卻被無視。
因為祁宴舟很清楚,若敗的是他,西夷和南陵不會留活口。
葉初棠聽完,指向城墻邊的入口。
“阿舟,你趕緊帶大家進地下,給陳家軍騰時間。”
不然湊到一起,就太擁擠了。
祁宴舟點了點頭,轉身對孫楚說道:“帶大家去地下。”
孫楚不僅身上有血,臉上也有,看不出表情。
他應了一聲,率先朝城墻邊走去。
祁宴舟拉著葉初棠的手,“阿棠,走吧,剩下的交給‘鬼盜’就好。”
葉初棠拂掉祁宴舟的手。
“你先去,我還有點事需要處理,忙完就去找你。”
祁宴舟猜測葉初棠要和“鬼盜”見面,不方便讓他看見,便點了點頭。
“好,你注意安全。”
葉初棠去了陳家后院,用土系異能在城外制造了低級地震,提醒陳家軍趕緊撤退。
然后遁地去了祁宴舟和西夷南陵交戰的地方。
血流成河,令人作嘔。
她用土系異能將所有尸骨都深埋進地下。
以防天氣炎熱以后,因尸體堆積太過密集而引發疫病。
忙完,她又回了臨州城。
沒多久,陳奎就發了信號彈。
然后用十成的內力大喊:“臨州城要守不住了,大家快跑!”
喊完,他就下城樓,帶著所有回城的陳家軍進了地下。
而留在城外斷后的陳家軍,只能迎接死亡。
葉初棠待所有人進入地下后,立刻將入口封住,瞬移去了離臨州城最近的雪山腳下。
“雪崩,來了!”
她集中精神,將土系異能運行到極致,撼動群山。
山上的雪瞬間滑落,速度越來越快。
她通過調整群山的傾斜角度,讓雪集中滑落到臨州城。
此時。
西夷、南陵和東桑已經撞開了城門。
他們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面面相覷。
巴特爾覺得不對勁,大聲說道:“去找人,我就不信這么大的郡城,百姓和駐軍能這么快逃離!”
從陳家軍關城門到現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就算他們棄城逃跑,也不可能這么快走得一干二凈。
肯定是躲在了哪里!
士兵聽令,立刻沖進街道兩旁的店鋪。
一邊找人,一邊撈油水。
可鋪子里不僅沒有人,也沒有值錢的東西。
更古怪的是,鋪子里一點也不亂,沒有慌亂逃跑的痕跡。
就好似這里的人,走得很從容。
不對勁!
士兵立刻從鋪子里出來,剛想要將發現告訴巴特爾,就感受到了腳下強烈的震動。
“地龍翻身!將軍,是地龍翻身!”
之前和陳家軍對戰之時,他就察覺到腳下有輕微震動。
當時一門心思殺敵,就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是地龍翻身的征兆!
巴特爾聽著隱隱約約的轟隆之聲,覺得不像是地龍翻身。
但腳下的震動又提醒著他,是地龍翻身。
他想起臨州城之前也發生過地龍翻身之事。
房子塌了不少,還死了很多人。
他在心里咒罵了一聲“倒霉”后,大聲喊道:“不要慌,快去空曠的地方待著!”
剛喊完,轟隆隆的聲音就更大了。
而且還有一股極具壓迫性的寒風,夾雜著冰雪從城外而來。
“這天氣不該下雪。”
巴特爾嘀咕了一句后,扭頭看向城外。
漫天的冰雪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洶涌而至。
他嚇得瞪大眼睛,用力一抽馬鞭,大喊:“是雪崩,跑!快跑!”
可馬的速度哪有雪崩快。
臨州城瞬間被冰雪覆蓋,將三國的將士深埋于雪下。
雪是疏松的,不會立刻將人悶死。
但能將人壓得動彈不得。
而且,長時間處在低溫環境里,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死。
雪崩持續了將近三刻鐘,才慢慢平息。
不僅僅是臨州城,往南十里,都被大雪掩埋。
待漫天的雪霧落下,葉初棠看著目之所及的瑩白,吐出一口血。
這次用的異能太多了,她的精神力嚴重透支。
在倒下之前,她快速喝了一口靈泉水,瞬移去了地下。
剛走到地下空間,她就暈倒在地。
“哎呀,有人暈倒了!”
“這姑娘是誰啊?有人認識嗎?”
“大夫快來,這姑娘的臉色很蒼白,怕是要出事。”
臨州城的百姓并不認識葉初棠,卻都很關心她。
自覺地往后擠,給她留出更多的空間。
祁宴舟離葉初棠暈倒的位置很遠,只能隱約聽到有人出事。
他突然有些心慌,好似預感到了什么,快速擠過去。
大夫剛要給葉初棠把脈,就被推開。
祁宴舟看著躺在地上,毫無生機的葉初棠,嚇得心臟停跳,不敢呼吸。
“阿棠,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沒有回應。
祁宴舟努力穩住心神,伸手去探葉初棠頸間的脈搏。
確定脈搏在跳動后,他吐出一口濁氣。
他想要給葉初棠把脈,手卻抖得厲害,壓根就摸不準脈象。
這時,西澤來了。
“主子,讓我來吧。”
說完,他將手指搭在了葉初棠纖細的手腕上。
“脈搏很弱,像受了內傷,但我查不到傷在哪。”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的醫術在北辰國說不上數一數二,但至少能排進前十。
祁宴舟劍眉微蹙,“阿棠有性命之憂嗎?”
“回主子,暫時沒有。”
西澤說完,一把拉過臨州城的大夫。
“勞煩你給夫人把把脈。”
他雖然很相信自己的醫術,但還是想找人求證一下。
萬一自己技不如人呢?
大夫雖然不認識祁宴舟,但能看出他身份尊貴。
他連忙應了西澤一聲,給葉初棠把脈。
“夫人脈搏微弱,體虛,老夫把不出緣由,先靜養,等夫人醒來再說。”
“我夫人大概什么時候能醒?”
“這個……老夫也說不準。”
祁宴舟看向西澤。
西澤也說不準葉初棠什么時候能醒,他就沒見過這么古怪的脈象。
“主子,我一會給夫人喂些補身養氣的丹藥,再給她施針疏通經絡,看有沒有效果。”
祁宴舟點了點頭,一把抱起葉初棠,朝之前休息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