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云并不想立刻就和宋景寧成婚。
畢竟沒有接觸過,對他的觀感都是靠聽說,靠想象。
她說道:“宋公子,給我們彼此一年的時間,我當你的護衛親信,相互了解,若我們合得來,便成婚,若合不來,我會離開。”
說完,她又加了一句。
“在這一年之內,我和宋公子只是上下級的關系,若我們遇到心儀之人,可自行婚嫁。”
陳若云的要求不過分,甚至通情達理。
宋景寧點了點頭,“我沒意見,但讓陳姑娘當我的護衛,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就當是替我爹娘贖罪了,而且護衛干的活可比少將軍輕松多了,宋公子肯定會給我俸祿,對吧?”
一想到爹娘用肌膚之親來算計宋景寧,她就很愧疚。
宋景寧雖然生氣陳奎夫妻的處心積慮,但也沒有多生氣。
畢竟他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得了他。
他笑著道:“護衛的月銀是多少,我便給陳姑娘多少。”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明日就來當值。”
陳若云不可能一直住在祁家,打算今天就在刺史府附近租一個宅子。
宋景寧見陳若云要離開,連忙叫住她。
“陳姑娘,我明日得啟程去巡視天山郡的各縣鎮,你若想一起去,就收拾好行李,明日辰時在城門口會合。”
“好,明日見。”
此時,廚房的晚膳快做好了。
宋景寧留陳若云吃晚飯,卻被她拒絕。
“我娘明日要回臨州城了,我想多陪陪她,接下來的一年,我們一起吃飯的時間會很多。”
說完,她就離開了刺史府。
宋景寧去寧初院叫葉初棠用晚膳。
葉初棠正躺在貴妃榻上看祁宴舟給她搜羅來的醫書。
聽到腳步聲,她連忙將書放進空間,擺弄矮幾上的棋盤。
宋景寧看到后,問道:“初兒,要不要來一局?”
“行啊,好久沒領教兄長的棋藝了。”
“你棋藝精湛,解了吟詩樓的好幾副殘局,可得讓著我點。”
“兄長可別妄自菲薄,你解的殘局可比我多。”
兩兄妹嘴上相互恭維,手下卻毫不含糊,落在棋盤上的棋子暗流洶涌。
一局棋,下了將近兩刻鐘,以葉初棠勝一子結束。
宋景寧雖然輸了,卻十分高興。
他一邊將棋子放入棋盒,一邊說道:“棋逢對手,果然暢快。”
葉初棠也幫著撿棋子,“以后得空,我們再切磋。”
“好,走吧,飯菜快要涼了。”
去膳房的路上,宋景寧主動將和陳若云的一年之約說了。
他原本不打算說的,對陳若云的名聲不太好。
但陳若云突然成了他的護衛,總得給葉初棠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思來想去,說了實話。
當然,醉香坊發生的事,他沒有提及。
只說陳若云對他有意,而他也不反感,便相互了解看看。
葉初棠很清楚,事情絕不像宋景寧說得這么簡單,但她沒有多問。
感情的事,冷暖自知,別人無權插手。
“兄長,婚姻大事莫將就,一定要自己喜歡,對方也愿意。”
宋景寧摸了摸葉初棠的發頂。
“放心,在婚姻大事上,我不會委屈自己。”
吃完飯,葉初棠向宋景寧告別。
“兄長,明早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平安。”
“早晨天氣涼,不用你送,等兄長回來,就去看你和安安樂樂。”
“好,接下來可能會有倒春寒,多注意天氣。”
葉初棠叮囑了幾句后,坐馬車回祁家。
到祁府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掛著的燈籠,隨風搖曳。
祁家人已經吃過晚飯,各自回了院子。
葉初棠回到棠舟院,陪安安和樂樂玩了一會。
見他們困了,去書房找祁宴舟。
“阿舟,那藥你給老祖宗吃了嗎?”
祁宴舟沖葉初棠點了點頭。
“老祖宗已經將藥服了,你想做什么,現在就可以去做。”
葉初棠笑笑,“不著急。”
說完,她走到祁宴舟的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忙完了嗎?”
祁宴舟呼吸一滯,立刻合上還沒看完的書信。
他剛要起身,葉初棠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抬手揮開桌案上的文書和信件。
“試一試這里。”
說完,她仰頭吻上了祁宴舟的薄唇。
祁宴舟還沒反應過來,葉初棠就坐在了桌案上,一手勾住他的脖頸,一手靈活地往他懷里伸。
“阿棠,這桌案太硬了,要不……”
“今夜讓我來。”
雖然累了點,但體驗感不同呀。
祁宴舟倒不在意上下,就是被葉初棠盯著,有些不自在。
他抬手揮滅油燈,書房內熱浪翻滾。
***
次日。
葉初棠還沒醒,葉靖川死在監牢的消息就傳到了祁府。
祁宴舟想著她并不在乎葉靖川的死活,就沒有打擾她休息。
吃過早飯,他才提及此事。
“阿棠,葉靖川死了,死不瞑目,被獄卒扔去了亂葬崗。”
葉靖川的死,葉初棠早有預料。
她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早就該死了,從此葉家再無一人,挺好。”
說完,她岔開了話題。
“你兄長的婚期快到了,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不用,你忙自己的事就好。”
“好,如果需要幫忙,一定要開口明說,我先出門了。”
葉初棠從臨州城回來后,上午會陪安安和樂樂玩一會,然后出門去各鋪子轉一圈,下午去書院教醫術。
每天都很忙,但很充實。
今日她之所以要早出門,是想去水泥廠看看,能否將產量提高。
馬上就開春了。
一旦泥土化凍,就可以挖河開渠。
河道寬又深,就算水往周圍和地下滲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渠就不一樣了,窄且淺。
加上北邊基本都是沙土,從河里引水到田地,水會流失得很嚴重。
所以得用水泥封住渠的兩邊和底部,防止滲漏。
只要水的問題解決了,不管是種糧食,還是種經濟作物或果樹,都沒有任何問題。
葉初棠到水泥廠的時候,工人干得熱火朝天。
畢竟她給的工價可以,而且十天一發,從不拖欠。
其實想要提高水泥的產量,只需要滿足兩個條件即可。
人工和原料。
人工倒是好找。
如今外患已經解除,可以找陳家軍和駐軍來當工人。
但原料會麻煩一些。
石灰石不難找,但開采和運輸是大問題。
如今制作水泥所需的石灰石,都是葉初棠用土系異能挪來的。
不僅費功德值,運來的數量也有限。
于是,她去了一趟知州府,查看天山郡的地形地貌圖。
這個地圖很精細,州郡縣鎮,戈壁高山,水源田地,都畫得很清楚。
當然,各個地方盛產什么,也標注得很清楚。
鹽湖、鐵礦、銅礦等等,也有標注。
葉初棠最想看的石灰礦石,也有幾處標注。
她讓衙役找來紙筆,很快就繪制好了運輸路線,以及運輸方法。
忙完后,她去巡視鋪子。
臨近午時,她去了天下樓,進了孫楚的專屬雅間。
孫楚不在。
他早上得去給祁宴舟練兵,午時過后才回來。
葉初棠點了一桌菜,等了約莫兩刻鐘,他才急匆匆而來。
“你來找我,怎么不提前打招呼?”
好讓他偷一天懶,不去練兵啊。
每天早起,真是要了他的半條老命。
葉初棠看著嗓音略顯沙啞的孫楚,給他倒了杯涼茶。
“讓你上半天班就哼唧唧,要不改成一天?”
孫楚連忙收回去拿杯子的手,嘖嘖兩聲。
“無良的黑心老板!”
打趣完,他端起涼茶喝了,又問:“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來找我有什么事?”
說這話的時候,他湊近葉初棠,一臉財迷樣。
葉初棠將他的腦袋推開,說道:“如你所想,賺錢的好事。”
“快說快說。”
“不著急,邊吃邊聊。”
“行,我最煩古人的就是食不言寢不語,喝酒吃飯聊天,才有意思嘛。”
菜很快上桌,兩人邊吃邊聊。
葉初棠將增加水泥制產量的事說了。
“水泥的用途太廣了,筑城墻、挖水渠、修路等等,都用得上,必須增加產量。”
孫楚聽完,興致缺缺。
“你說的這些都是民生之事,銀子誰給?”
狗皇帝是不可能給的。
讓州郡的官府負擔這筆費用,更是不可能。
因為免稅三年,官府沒有收入來源,庫房都是空的。
葉初棠早就想好了要如何賺銀子。
“你知道電力局和施工方是怎么合作共贏的嗎?”
孫楚當然聽說過,點了點頭。
施工方免費給電力局修建電力設施,事后用兩種方式來盈利。
第一種,在一定年限內,電力設施賺的所有電費都歸施工方所有。
回本快,但盈利少。
第二種,工程方會長期收取小比例的電費。
回本慢,但盈利多。
兩種方式各有利弊,由施工方做取舍。
孫楚喝了一口最愛的桃花釀,說道:“你這方法雖好,但百姓不是施工方,你要怎么賺錢?”
葉初棠吃了兩口菜后,回答:“和現代高速一樣,走我修的路,就交路費,修水渠的費用,若是需要用水,就用糧食收成的比例來抵,至于修城墻,用以后的稅收來抵扣就行。”
“你這想法倒是可以,就看能不能實施了,畢竟領了你的種子,也得給一部分收成,百姓忙活半天,落在手里的卻沒多少,心里肯定不平衡。”
“心里不平衡?很簡單,那就什么也別要,自己折騰,這天底下可沒有既要又要的好事!”
葉初棠打算用軍隊來管理糧食和水源,百姓就算心里有小九九,也不敢做什么。
她將畫好的石灰石運輸圖拿給孫楚看。
“開采和運輸不用你負責,你只需找好場地,多建幾個水泥廠就好。”
說完,她拿出了五千兩的銀票。
“若是”
孫楚沒有收,“初始資金我來出,以后的利潤分成你讓我五個點,怎么樣?”
葉初棠知道孫楚幫了她很多,大方道:“讓你十個點,我六你四。”
“真的假的?突然對我這么好,不會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吧?”
“那你這條魚,要咬鉤嗎?”
“有利可圖,當然咬!”
葉初棠收回銀票,拿出解藥遞給孫楚。
“這是解藥,吃完你就不用受制于我了。”
孫楚狐疑地看著葉初棠手中的黑色藥丸,問道:“我不是還沒積到十分嗎?”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還差兩分。
“我們已經是深度合作,就算你還差兩分,我也不怕對你提要求的時候,你不答應。”
“若我耍賴不答應呢?”
“給你下毒不是什么難事,保證讓你生不如死。”
孫楚扯了扯唇角,“你贏了。”
說完,他拿過解藥服下。
***
時間一晃而過,眨眼就到了祁書硯成婚的前一晚。
老祖宗的身體一直不見好,纏綿病榻。
而且心口又悶又疼,夜不能寐。
葉初棠來見老祖宗時,她正躺在床榻上,哎喲喲地叫喚。
“疼嗎?疼就對了。”
這話一出,老祖宗便知道葉初棠對她做了什么。
她讓秋華扶她起身,怒視葉初棠。
“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
葉初棠搬了把圓凳放在床榻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老祖宗。
“我給你下毒了,今晚就是毒發的日子。”
老祖宗:“……”
“你瘋了!你個不孝孫媳,就不怕遭天譴嗎?”
“你個老不死的,一次次算計大房,想要害人性命,都沒被雷劈死,我怕什么?別說只是給你下毒,就算把你殺了,我也是在替天行道!”
“你……你……”
老祖宗氣急敗壞,罵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心絞痛折磨得差點暈過去。
秋華連忙跪下,朝著葉初棠磕頭。
“夫人,老祖宗之前的確做了錯事,但她已經受到了懲罰。為了給小少爺和小小姐送百日宴的賀禮,老祖宗和二房都鬧翻了。老祖宗年歲已高,又生了重病,求求您不要再折磨老祖宗了,給她一條生路。”
老祖宗是她的依靠和倚仗,絕對不能出事!
葉初棠看著不停磕頭的秋華,冷笑一聲。
“我可以給老祖宗一條生路,但你得替她死,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