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經叛道。”

從發布會回到海龍大廈辦公室里的程偉，臉上還是帶著幾分不敢置信。

他轉過身來，看著悠然坐在沙發上的陳秀：“秀，你今天整的這出，未免太離經叛道了吧？”

“會嗎？”

陳秀背靠在沙發上，側過頭去看程偉，表情無悲無喜，眼神里還有那么一點點悵然。

本打算興師問罪的程偉，看到他這副模樣，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開始露出了幾分悻悻之色。

猶豫了一下，程偉來到單人沙發處落座，伸手過去拍了下陳秀。

“確定要走了？”

“都已經當眾宣布了，那可不得走嘛？”

陳秀嬉笑著坐起來，一掃前面惆悵，對著程偉揚了揚下巴。

“我這是給你臨別禮物，還滿意嗎？”

“倒也不用做到這種程度，你就算只當個股東不管事，也還是嘀嘀的創始人，不需要用當演員這種方式來宣布退出。”

“呵，我就稍微感慨一下，畢竟干了三年，不可能啥感覺都沒有，你咋還溫情上了？”

陳秀雙眼微瞇著去斜睨了程偉一眼，開始了蓄力階段。

這里沒有其他人，不需要有什么顧慮，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再不說，以后也沒機會了。

被陳秀這樣看了一下，程偉幾乎立刻聯想到了自己做的事，不由輕咳了一聲。

“咳，那個，就算你退出了嘀嘀，咱倆的關系還是不變的，以后吃飯喝酒……”

“吃飯喝酒是以后的事，我先跟你算算眼前。”

陳秀笑容一斂，轉頭過來的時候，眉眼處覆蓋上了一層陰影。

“偉哥，上次咱倆聊的事，你沒忘吧？”

“額，蘇筱和蘇鈺的期權限制，已經解除了呀。”

“其他人呢？老張、老侯，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過完春節，自己會被裁吧？”

“兩家公司合并，業務重疊度高，優化部分人員，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管理方式了……”

陳秀抬手打斷狡辯，身體前傾，將手肘抵在膝蓋上，直接拉高了對話強度。

“你搬離海龍大廈重選辦公地點，以此來沖淡我和蘇筱的影響力，這能理解，也很合理，畢竟兩家公司合并之后，這里太小了。”

“對，這里太小了……”

程偉重復著理由，但被陳秀再次抬手喊停。

“我跟你說過，處理完D輪融資之后，就不管事了，等到兩家合并達成，就正式退出公司，這些，我都有做到吧？”

“你都做到了……”

“那為什么，你讓柳箐負責裁員，然后把鍋扔給蘇筱呢？這樣操作，可算不上體面。大家好歹合作過一場，非得最后關頭踩一腳？”

陳秀直勾勾的盯著程偉，臉上再沒剛才的和顏悅色。

這事，程偉自覺理虧，但他還是去辯駁了兩句。

“裁掉的都是些普通程序員，你們將來也不會再有交集了，何必為他們操心？你讓蘇筱把手上的股份賣掉兌現不就好了嘛！”

“你覺得，我能接受的底線，就是確保蘇筱、蘇鈺的利益，對底下人可以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嗎？”

陳秀雙手抱胸，一臉審視著說道。

程偉不語，也就是默認了。

半晌，一聲嗤笑伴隨著沙沙聲響了起來，程偉抬頭看去，陳秀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看著程偉，陳秀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這個局外人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辭職報告，我會在他們解聘那天遞交的。”

“秀，你不會想搞事情吧？”

程偉惴惴的喊了一句，顯然是在擔心陳秀給他殺個回馬槍。

“放心，我就算做點什么，那也是在提升公司形象，消除優化員工的不滿情緒，不會影響到你的。我手上可還有一些股份，做不出捅自己刀子的事。”

“你的風格，讓我沒法放心啊！”

程偉心有余悸地看著陳秀，兩人合作這么久，對于這位小老弟的盤外招，他可太熟悉了。

去年嘀嘀和快滴鏖戰最激烈的時候，呂傳韋確實是挖了嘀嘀的系統架構師，但陳秀也沒少挖他們那邊的人……

根據那些從快滴撤回來的暗子說法，呂傳韋上個月還在調查他辦公室里發財樹的死因。

越是了解，程偉就越擔心，陳秀會在這件事情上做點什么。

面對這份憂慮，陳秀僅是笑著拍了拍程偉的肩膀。

“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很壞的人，不會坑你的。”

“不是，你還真想做點什么啊？”

“你別多想了，我還有點事，先這樣吧。”

“喂，你這樣說話，我沒法不多想……”

程偉在后面喊著，陳秀在前面走著。

一直到離開辦公室，陳秀都沒回頭去為他解答，程偉就這么被留在辦公室里想東想西，獨自內耗。

走出辦公室，陳秀并未馬上離開嘀嘀，而是徑直穿過大辦公區，來到了蘇筱的辦公室，敲門進入。

看著坐在辦公桌后，手上夾了支煙，開窗通風，發絲被吹的微微抖動的蘇筱。

陳秀也不打招呼，就這么走過來，伸手去拿桌上的煙。

“呼～～”

吐出一口煙氣，還是陳秀去主動打破了沉默：“筱筱姐，你準備什么時候回滬上過年？”

“就這幾天，你真打算去當演員了？”

“嗯，裁員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蘇筱睨了陳秀一下，將煙掐掉，然后把窗戶開到最大，用呼呼灌入的風聲來掩蓋住了彼此的說話聲。

“程偉把裁員時間定在了3月，搬辦公樓的前一周，這事，我還沒告訴小鈺，你抓緊時間去想應對措施吧。”

“已經想好了。”

“什么措施？別說什么提供新工作之類的，程偉已經傷了他們一次，等到真正被炒的時候，他們對你估計也會有怨言。”

陳秀無言掐煙，示意她湊過來。

蘇筱將垂下來的發絲撩到耳后，用側面去對著陳秀。

陳秀微蹲下來，對著她的耳朵，小聲說著自己的計劃。

蘇筱臉上閃過一抹思忖，然后搭著陳秀肩膀下按，在他的耳邊對計劃作了補充。

聽完之后，陳秀也是眼眸發亮的點頭認可，蘇筱時不時還會看他一眼。

聊完了計劃，陳秀也準備告辭離開了。

“筱筱姐，我要去找張壹名了，咱們滬上見，到時候，我去你家拜年。”

“不用，除夕夜那天，我爸要值班，趙姨讓我和小鈺去你們家吃年夜飯，你就別多走一趟了。”

“呵，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