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熱騰騰的氣息撲來，又帶著似有似無的香，這種氣息令她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發燙。

封凜川將她兩只手都握住，低沉的嗓音像電流一樣慢慢傳入她的耳朵：“左手搖香，右手拿壺，慢慢注入沸水，再將第一次泡的水倒掉。”

她原本沒那么緊張，可他握著她的手，她哪能不緊張？

之前也沒說教她泡茶要手把手教啊。

何況他教得這么認真，倒也不像是占她便宜。

倒茶水的時候差一點被開水燙到，杯蓋也沒有拿穩，掉到了桌面上。

“封總，對不起。”

“沒關系，慢慢學，注意別被燙到自己了。”

接著他又道：“第二遍開水注入后，注意要十秒出湯，之后每泡一次延長十秒……”

她在心底默數了十下，夠了就將茶水倒入茶杯中。

差一點又被燙到。

知道這茶貴，她不敢甩開茶碗，忍著燙將茶碗放下。

身后的他突然抓握住她的手，問：“燙著了？”

說話的氣息噴到她耳朵，再次令她渾身繃緊，整個身子都冒起了雞皮疙瘩。

“沒、沒有。”她本能地把手縮回去。

封凜川又道：“如果疼的話，可以去水龍頭下面沖一沖。”

她咧嘴笑道：“不用，不用，我皮糙，很耐燙的。”

“那就行。”

她還是沒忍住：“封總，要不您還是坐下吧，您在我身后，我有、有壓力。”

封凜川聽罷，問：“那你學會了嗎？”

“會了，只要多練幾次就好了。”

他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道：“好，那你繼續練習。”

“嗯。”

等他在對面坐下，她才松了一口氣。

她繼續泡茶，泡好了就給他品嘗：“封總，您嘗嘗。”

他嘗了嘗，面無表情：“沒有刮沫，重泡。”

她又泡了一次：“這次呢？”

“沒有省茶，重泡。”

“這次呢？”

“出湯太慢，重泡。”

“封總，這樣不會浪費茶葉嗎？”

“茶葉有的是。”

“……”

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茶香味，聞著這清香，林知許內心的浮躁漸漸歸于平靜。

直到她終于泡出他滿意的茶水。

*

晚上的老年人活動，林知許早早就到場了。

本來要跟主任打聽張正業的消息的，可她一忙起來就又忘了。

盡管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和義工都拿出最大的熱情來舉辦這場活動，可夜晚的養老院依然充斥著一股壓抑的味道。

這是一種人到垂暮的死氣。

林知許從小就習慣了醫院，小時候爸媽工作忙，會將她帶到醫院辦公室玩，后來她自己也出了車禍住院，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年。

她一直不喜歡醫院的氣氛。

可是，跟養老院的氣氛比起來，醫院那些都不算什么。

醫院雖然有家屬的嘆氣，病人的哀嚎，折磨人又考驗人性。

但除了ICU，其他病房的病人都是會慢慢好轉的，是能讓人看到希望的。

養老院的老人則是睜著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林知許不是圣母，她只能盡自己的努力，給這些老人送去一點關懷。

等忙完之后，又很晚了，連主任都回家了。

打聽張正業的事就又要往后拖了。

是夜，林知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

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跟封凜川道歉：今天又沒有完成任務。

沒想到封凜川居然先給她發信息了：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她立刻打起精神：請問是什么時候出發？

早上九點吧，在惠城大飯店。

*

林知許洗完澡出來，看到“麗景灣三俠”的聊天信息積到了99 。

她點開一看，原來是牟小鷗和小熊兩個在討論江俊哲和簡杭打架的事。

牟小鷗：【簡杭哥哥的操作令我有點看不懂了，他那天表白之后就沒有回來，這會兒又來打什么架？】

小熊：【江俊哲的操作我也看不懂，都分手了，你管人家簡杭哥哥呢？難道我們知知就不配有人喜歡嗎？】

牟小鷗：【打得挺慘烈，小區都有人發視頻了。】

小熊：【我最關心的是江俊哲這么搞，他讓二燕怎么想？】

兩人討論了半天，林知許都沒有出來回應，兩人就把話題轉到別的事情上了。

林知許冒泡：【我來了，這幾天出差在外，特別忙。】

牟小鷗：【去翻聊天記錄。】

林知許：【翻過了。】

小熊：【兩個男生為你打架，小區的熟人全都知道了。】

牟小鷗：【小區都有人傳你是狐貍精了。】

林知許也是無語極了。

多大點事啊，麗景灣的人就是愛八卦。

她回復道：【江俊哲一向嘴賤，簡杭哥哥看不下去才揍他的吧。】

牟小鷗：【知知，我直覺簡杭哥哥可能真的喜歡你，真的。男人只為他們在乎的事沖動，否則，他們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小熊：【我覺得簡杭哥哥人不錯，知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林知許：【我要睡覺了，明天還有好多事要干。】

然后就將手機扔到一旁。

雙眼看著頭頂的水晶吊燈，腦海中浮現出簡杭的形象來。

溫文爾雅，說話柔和，從小就是鄰家大哥的樣子。

在她做康復治療的時候，他會隨手遞給她一顆糖。

他喜歡她？

不可能吧？

罷了不想了，實在太困了。

翻了個身，她馬上就睡著了。

*

第二天，林知許終于有了秘書的樣子：替封凜川拿上文件包，跟著他上了公務車。

去惠城大飯店。

這家飯店歷史悠久，以廣式早茶點心出名，價格親民，環境高檔大氣，非常適合接待一些體制內的領導。

封凜川在這里訂了一個包廂，進去的時候跟服務員說一共三個人。

林知許也不知道另一位是誰？

封凜川讓林知許從文件包里面拿出昨天的鐵觀音茶葉，道：“一會兒來的那位客人喜歡喝茶，你就在一旁幫忙泡茶，讓他試試你的手藝。”

林知許鄭重地點了點頭。

考驗她能力的時候到了，她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過了一會兒，包廂的門打開了。

林知許立刻坐直了身子。

進來一個飯店領班。

她正要暫時松一口氣，但另一個人緊隨其后。

看到來人，林知許整個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