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可見,那是一道頎長的身影,他的每一次靠近,落下來的腳步聲有著穩當的規律,好似是閑庭信步,正在欣賞著黑暗里的每一個角落。
空氣里好像是彌漫出了什么神奇的訊息。
黑色怪物們低下腦袋,身體緊繃,一點點的用著戒備的姿態往后小退,喉嚨里不斷的傳出來的如小狗一般的嘶吼,仿佛是試圖與這股危險對抗。
然而在男人不受影響的靠近了的時候,它們再也堅持不住,紛紛轉頭想要逃跑,卻都莫名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壓力一般,身體猛然間炸開了花。
二等車廂里,所有的乘客躲進了自己的房間里,至于那些從一等車廂里逃過來的人,他們就只能蜷縮在過道里。
誰能想到,在不久之前還是狗眼看人低的富人們,現在卻只能像是狗一樣的蜷縮在這里。
而在這些人里,龍深霆就得說的上是那個唯一的幸運兒了。
雪浮浮很聰明,她不知道這場騷亂什么時候可以平息,但看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趕緊把能找到的物資都裝進包里,然后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存起來,好避免等到大家都沒有東西吃,秩序混亂時,會有人來搶她的東西。
雪浮浮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藏東西的地點,注意到了龍深霆格外的安靜。
她忍不住看過去,“你怎么了?是哪里還不舒服嗎?我這里還有感冒藥。”
龍深霆坐在椅子上,那雙眼睛遲鈍的抬起,看著雪浮浮好一會兒,說道:“你沒有告訴過我,你是二等車廂里的乘客。”
雪浮浮臉色微變,她有想過龍深霆會介意這個問題,只是沒有想過他會這么直接的問出來。
她低下頭,似乎是花了很長時間鼓起勇氣,小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瞞你的,我只是害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你就不會和我做朋友了。”
龍深霆應該是要感到生氣的,但是看著雪浮浮純潔無辜的模樣,他的氣發作不出來了。
雪浮浮又說:“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只是我膽小懦弱,不敢用最真實的一面去面對你。”
她說的情真意切,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任誰看了也會于心不忍。
龍深霆心頭微動。
是啊,就算她隱瞞了自己二等車廂的乘客,可是她別的方面總是真的吧。
龍深霆至今都還記得自己見雪浮浮的第一眼,那時候他受了傷,雪浮浮就像是光一樣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從此,他念念不忘。
龍深霆放軟了語氣,“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做事吧。”
雪浮浮心底里松了口氣,她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清理,現在可沒有空當知心姐姐陪著龍深霆。
龍深霆也是眼神好,居然一眼看到了墊在桌子的一本雜志,鬼使神差下,他彎下腰,把這本雜志抽了出來。
看得出來,這本雜志一定經常被翻動,因為上面有不少的折痕,而折痕出現的最多的那一頁上,有著龍深霆的照片。
這頁紙上的文字信息,也對他進行了介紹。
“這里應該暫時是安全的,你不用擔心,這段時間你可以放心的住在我這里。”雪浮浮抬頭一看,見到了龍深霆手里的書,她表情一變。
龍深霆面無表情,“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
“不是的,那個……我……”雪浮浮好半天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借口,還越是顯得她此刻的虛偽可笑。
其實這一切并非不是有跡可循。
首先,雪浮浮撿到了他人遺失的ID卡,卻并沒有想到交給乘務員尋找失主,其次,她進了一等車廂后,可以見到那么多的富人,卻能夠準確挑中龍深霆,最后,短短時間里,她對龍深霆的關注過多。
想要實現階級跨越的人,從來都不只明真端一個人。
龍深霆就算再蠢,這個時候也回過味兒了,“雪浮浮,你真有把我當你的朋友看到嗎?”
雪浮浮心跳亂了節奏,“龍深霆,我和你做朋友,真的和你的家世背景沒有聯系!”
龍深霆心中涌躍出了一股極端不耐煩,以及煩躁的情緒,這股情緒太熱烈了,以至于他的身體里出現了疼痛感。
他眉頭緊蹙,出了一身冷汗。
雪浮浮連忙靠近,“你怎么了?”
忽然之間,雪浮浮注意到了龍深霆腹部那兒有什么東西在鼓動,她被嚇了一跳,“龍深霆,你的肚子!”
龍深霆臉色慘白,伸出手扶著墻,現在的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突然,一只黑色的手臂從龍深霆的肚子里捅了出來,頓時血花飛濺,血腥味經久不散。
雪浮浮愣了一秒鐘,隨后緩過神,失聲尖叫。
她想逃,然而龍深霆的肚子里,已經有一個完整的黑色生物朝著她撲了過來。
房門外,門與地板的縫隙之間,沁出了紅色的血液。
夏渺一個人待在金屬打造的房間里,這兒像是她的安全屋,卻也更像是一個籠子,她正陷入不安的情緒狀態里,因為13號還沒有回來。
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她也很清楚自己跟上去只會給她拖后腿,聰明的做法只能是讓他不要擔心自己,從而影響到他。
夏渺手腕上佩戴的電子式手表已經滴滴的響了兩個來回了,這是很多人都會設置的提醒功能,用來提醒自己要記得準時喝一杯紅色的營養液。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條件遵守這個規定。
或許是因為沒有喝營養液,她的情緒也跟著變得不穩定,腦子里胡思亂想里,偶爾間又會冒出一些奇怪的畫面——
還是在這輛名為銀河的列車上,紅色的警報燈不斷閃爍,人們慌亂的尖叫,并不是因為黑色怪物,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危險,他們卻無處逃跑。
廣播里傳來了列車長的聲音:“很抱歉,各位,我們已經無法返站,距離列車解體還有三分鐘,各位乘客,請你們利用最后的時間向親人告別吧。”
夏渺忽的睜開眼,眼前還是這個金屬屋,與腦海里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
她忽然失去了辨別能力——她看到的畫面里,究竟哪一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