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的結果讓周崇西心頭的大石落了地。
井常年不用,已然干涸,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
柳琴的視線明顯有些失望。
“貴妃一個大活人,難不成能憑空消失不成!”周崇西對伺候池輕輕的宮女怒目而視,“朕讓你們徹夜不離守著,你們卻——”
他的話戛然而止,眼神落到儲秀宮門口。
——是池輕輕!
她依舊穿著昨日那身素色衣衫,此時正扶著墻壁跨過門檻,見到這么多人,她淺淺微笑,禮數周到地行禮,“臣妾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池,池輕輕?”柳琴本以為她死了,畢竟一個大活人在這嚴防死守的皇宮之中消失,甚至掘地三尺都沒能把人找出來,那只能是不知道死在了哪個角落,可如今,池輕輕卻又回來了。
周崇西三步并作兩步,“你去哪了?”
“臣妾昨日想念竹園的翠竹,便深夜前去,豈料一覺睡到現在。”
001,也就是池輕輕攻略離開后的復制體。
此時,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淺笑,融合了池輕輕從前的記憶后,除了沒有自主意識之外,一切都是根據人工智能推算出、符合身份的對話。
周崇西臉色稍霽。
竹園的翠竹,是他和池輕輕之間的回憶,從前他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便時常在夜晚與她一同前往,那時候,他們躺在地上看星星也是常有的事。
“你可知,你讓朕找了多久!”周崇西放下心來,但他依舊板著臉,“下次若是再亂跑,身邊帶個宮女。”
“貴妃妹妹,皇上為了尋你,一夜未眠,”柳琴語氣帶著埋怨,“下次切勿亂跑。”
“是,”001低眉順眼地行了個大禮,“臣妾謹遵皇上,皇后娘娘之令。”
周崇西見她如此乖順,心下滿意。
“罷了,經此一事,貴妃應當知道錯了,”周崇西走到池輕輕身側,伸手想要拉她,她也沒有閃躲,“朕晚上來陪你。”
“臣妾等您。”001屈膝行禮,聲音輕柔。
周崇西找回了池輕輕,心中安定,又約好了晚上讓她侍寢,心中快意,帶著皇后就先行離開了。
“娘娘,我們回宮吧,御膳房給您準備了早膳。”伺候池輕輕的宮女小聲開口。
“回宮。”復制體搭上宮女伸出的手,儀態萬千地回到了寢宮。
伺候的宮女心中隱約出現一個奇怪的念頭——她總覺得,今天的貴妃娘娘和昨天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但她不敢多說,畢竟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親眼確認了這就是貴妃娘娘,她一個小宮女怎么敢隨便質疑呢。
復制體復制了池輕輕攻略過程中所有記憶與技能,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都不會被任何人發現端倪。
但此時,復制體精密的人工智能還是出現了一個想法。
作為宿主曾經最親密的丈夫和孩子,周家父子什么時候才會發現,真正的池輕輕早已離開了呢?
這個問題,只有時間會給出答案。
當晚,周崇西來儲秀宮用晚膳。
“參見皇上。”001淺笑著行禮。
周崇西親手把她扶起來,就連眼神都亮了幾分,他欣慰道,“經此一事,你倒是收起了那些脾氣。”
“若是早就如此,朕又何至于與你生分。”他話說著,伸手輕佻地捏了捏她的腰,“你與皇后都是朕最重要的人。”
“皇上說的是。”001為他親手遞上茶水。
周崇西以為是池輕輕終于想開了,他喟嘆一聲,舒服地補充了幾句,“往后,你是朕的愛妃,表妹協理六宮之事,只要你不鬧,表妹賢惠大方,定然能與你相談甚歡,豈不妙哉。”
作為池輕輕復制體,她覺得思緒有些混亂。
在宿主記憶中,皇后柳琴曾經多次陷害她,甚至幾次故作柔弱來引得周崇西厭惡宿主,但如今,周崇西卻說皇后賢惠大方。
人類就是奇怪。
人工智能下定結論。
見池輕輕今日乖巧溫順,周崇西沒吃幾口飯,眼神就暗下來,手也越發不老實。
很快,吃飯的場地就從飯桌換了個地方。
……
一夜之后。
當周崇西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池輕輕早已穿戴整齊坐在一邊讀書。
“怎么醒這么早,”他抱著被子坐起身來,天還沒亮,甚至太監都沒有叫他起床去上朝,可池輕輕卻這么早就起床了。
001放下書,雙手乖乖搭在腿上,眼神直視周崇西,“皇上醒了,臣妾去叫下人。”
“不用。”周崇西伸手利落地披上外衣,他坐在池輕輕身側,“天還早,再回去睡一覺。”
001緩慢眨眼,并且搖搖頭,“臣妾不困。”
周崇西倒是沒察覺到什么異常,只是自顧自感慨,“在皇后那兒,她在朕走之前會起來招呼一聲,然后又自顧自睡了,還以為你們小女兒家喜歡賴床。”
“……”001復雜地看他一眼。
周崇西自知失言,便開始穿戴洗漱起來,池輕輕為他束好腰帶,乖順地給他遞過毛巾。
等到太監總管來喚他起床時,卻發現周崇西早已穿好帝王朝服,正和貴妃娘娘手牽手敘話。
他默默退開幾步,只喚一聲,“皇上。”
“朕該走了,”周崇西松開牽著復制體的手,“過幾日再來看你。”
他眼眸中含著光。
曾經他們還如膠似漆的時候,池輕輕會在他離開時候主動撒嬌說想讓他快點回來。
所以,即便是這次,周崇西的心底隱約有些其他的期待。
“恭送皇上。”
池輕輕簡簡單單一句話,輕而易舉打碎了他的期待。
周崇西只是有些失望,不過并沒有惱,他擺擺手,乘坐轎輦離開了儲秀宮。
漫長的宮道,天還沒有亮。
周崇西看著身邊跟著的太監總管,突然來了一句,“池輕輕為何沒鬧?”
“皇上……”太監總管不明所以。
周崇西手靠在一邊,自顧自說道,“昨天的池輕輕還敢和朕大吵大鬧,如今怎的突然乖順了。”
“許是……娘娘想通了?”太監總管揣測他的想法,“皇上顧念舊情,娘娘不是不講道理,定然明白了皇上的良苦用心。”
他這句話說到了周崇西心坎上,周崇西放心下來。
原本他還覺得有哪里不太對,但說不上來。
定然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