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闌尾炎而已，不是什么大問題。”

“可我看他都疼成那樣了。”

“不疼就不叫闌尾炎了。”

“好吧。”小陳稍稍寬心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要不要給趙總和周總他們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聲？”

“隨你。”

“算了吧，不打了吧，知道了也沒什么用，到時候再人盡皆知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們楚總，最討厭的就是私事公眾化了。”

“嗯。”

“江總，其實，我們楚總是個好人，你別看他那個樣子，其實對我們挺好的，我們雖然怕他，但也敬重他，真的，他挺好的，人嘛，難免都是有脾氣的。”

“嗯。”

“但我們不太敢跟他講話，在公司里，除了趙總和周總，其他人對楚總都是畢恭畢敬的，總覺得楚總身上有股氣場，一種......怎么說呢，就是讓人不敢輕易挑釁的氣場。”

“嗯。”

“還有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楚總跟除了趙總周總之外的人，能有這么多話，還能笑得這么開心，最關鍵的是，他被你懟了竟然也不生氣，這種事，我們想都不敢想的，就包括楚總的女......”

江檸見他噤聲的樣子莫名有些好笑，“女朋友？”

“嗯。”小陳撓撓頭，“楚總不讓到處說這件事，我不能說的。”

“嗯。”

剛好，她也不太想聽。

“江總。”

“嗯？”對于他的喋喋不休，全當是在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江檸依舊保持著平靜的耐心。

“突發情況，也不知道要在這里待多久，你要不要給家里打個電話說一聲？”

家？

對于一個從未享受過家中有燈有人等的人，這樣的自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也會成為負擔。

江檸沉默了半晌，“不用。”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也很快。

出來的時候，白色被單下躺著的人，臉色微微有些泛白。

江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張英氣逼人的臉，在這樣虛弱的狀態下，無端讓人生出同情來。

她竟然產生了一絲保護欲。

意識到神經的錯亂，江檸暗自鄙視了一下自己。

這可是叫楚原的男人，何時需要別人的保護？

因為麻藥的作用，床上的人還沒醒過來，護士叮囑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后，帶著羞澀的表情，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但沒過多久，又有護士進來，說是查房。

在房間里轉悠了一圈后，又很快離開，目光始終沒從床上的男人臉上離開過。

這樣的查房，接連發生了好幾次，而且每次進來的都不是同一個小護士。

江檸裝作沒看見。

對小姑娘們這種在帥哥面前春心蕩漾的行為表示理解，只是不知道，床上的男人在醒來后，如果知道自己被這么參觀，會是怎樣的表情。

楚原醒來。

他的頭有些疼痛，睜眼看到床邊正在盯著手機屏幕的人，干澀的嗓子沙啞地蹦出幾個字。

“口很渴。”

很快，一杯水端到了他的嘴邊，江檸將吸管送到了他的嘴里。

“我想坐起來。”

江檸將床慢慢地搖起，又回過來替他把枕頭放好，以便他靠得舒服些。

“有點冷。”

將外套替他披上，又將被子掖好。

“我還想......”

“閉嘴。”江檸直直地瞪著他，“有什么事等小陳回來。”

小陳剛剛被她打發著去買生活用品去了，術后的休養，大概要在這里待上幾天了。

“我現在是個病人。”

對于江檸來說，她自認為不是個能狠得下心的人，但對于這種上桿子往上爬的，她絕不想就這么慣著，哪怕他現在是個病人。

“我知道。”

“你對一個病人這樣的態度，于心何忍？”

“我沒心。”

“好吧。”楚原動了動，牽扯著傷口很疼，猛抽了一口氣，“你剛剛在想什么？”

“剛剛？”對于他突然轉開的話題，稍稍愣了一下。

“嗯。”

剛剛她是盯著手機屏幕，但心思卻根本沒在手機上。

“沒什么。”一時間還沒拿好主意，并不想讓他知道剛剛自己在糾結什么。

“打算把我丟在這里，自己去其它地方？但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我們是一起出來的，這一路也是小陳在辛苦開車。”

被看穿的感覺，真的很差勁。

“有兩個地方我要糾正你一下。”江檸有些挫敗道，“第一，不是丟，小陳會留在這里照顧你，我只是想不耽誤時間的把剩下的供應商給跑完；第二，我為什么要過意不去？剛剛你不還說我沒心？”

“我說的？”

被他一臉無辜的目光看著，她生起一絲尷尬，“我說的！”

“小陳他一個大男人，心也不細，我不放心他照顧。”

“那我給你找個護工。”隨后又補充一句，“錢我出。”

“我不喜歡別人在這里。”

“我也是別人。”

“你例外。”

......簡直無言以對。

江檸皺眉，“那你想怎么樣？”

“這幾天你就待在這里吧。”口氣并非命令，但聽著卻有著不容拒絕的意思，“出這樣的事，誰也不愿意，更何況受苦的還是我，既然我們是一起出來的，于情于理，你都應該留在這里，并不是非要你照顧我，但等我出院了再一起去，豈不是更好？”

“再說，如果邢主任知道你丟下我一個人跑了，心里會怎么想。”

為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到了這男人這里，總能變得息息相關似的！

江檸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轉身開門，門口一臉笑嘻嘻的護士正準備敲門而入。

見到江檸，立刻感覺到一股不太容易親近的寒意，相比較房間里的那個男人，似乎更不好相處。

病房里，床上的人一閃而過的笑容讓護士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那樣惹人動心的笑實在扣人心弦。

病房外，江檸正在打著電話。

電話那頭，正是孫超。

“啥！還能出這樣的事？”孫超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真是出門沒看黃歷啊。”

“少說廢話。”

江檸對于自己的妥協，出了病房的門就開始后悔起來。

一時間沒搞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讓一向不會因為強硬的言語而妥協的人，竟然就這樣妥協了。

“公司給我看好了，出了錯回來拿你是問。”

“知道知道。”孫超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放心江總，公司不會有什么事的，你放心在那邊待著吧。”心有慶幸，“還好，動手術的不是你。

“烏鴉嘴。”

“不過話說回來，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愿意，我覺得，江總你是應該留在那邊，這畢竟是一起出去的，人家楚總那邊還專門來公司接你呢，怎么說，咱們都得做得......”

這話，聽著有些耳熟。

“行了，啰嗦。”這小子，現在越來越聒噪了。

“那我不啰嗦了，我掛電話了，江總。”臨了又不忘叮囑一句，“好好照顧楚總。”

......

什么叫好好照顧楚總？

看來回去是得給這小子點顏色看看了。

江檸掛了電話，又發了條信息給吳奕維。

“出差，暫時回不來。”

“嗯。”

這就是他們無事時的相處方式，簡單明了。

江檸收了手機，回到房間。

房間里的小護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楚原在說話，但并不是什么病情方面的問題。

小護士很熱情，但對方，并沒有給什么好臉色。

楚原的臉板得略有些嚇人。

這小護士倒也是膽子大，好一個知難而進。

見江檸進來，楚原指著她，“我女朋友來了。”

意思很明顯：你可以走了！

護士在一臉不滿的江檸身上停留了幾秒，不情不愿地走開了，擦身而過之時，還弱弱地聽到了她一句哼。

江檸指著離開的護士，“長得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不用在這里給我拉仇恨。”

“難道我要跟她們一個個解釋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沒這個必要吧。”

這話聽得有幾分道理，但又感覺哪里怪怪的。

江檸不再深究，找了個凳子坐下，腦子里盤旋的，是要怎么打發在這里的無聊又無奈的時間。

細細想想，這么多年了，難得日子這么清閑。

雖說是盡了陪同之義，但實際上她并沒有做什么，所有細碎的活兒都是小陳在做，而且他也并不是什么粗手粗腳的大男人，反而做事很細，甚至比身為女人的她還擅長做這些瑣事。

反倒是她，主要的作用就是杵著，看著。

楚原再次醒來，床邊多了個腦袋。

江檸趴在病床的邊緣，睡著了。

楚原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女人的睡眠質量，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動了一下，傷口還是很痛，手指輕輕地觸上她的臉頰，手感真好，細膩而光滑。

也許只有睡著的時候，他才能看到她安靜得如同小鳥依人的模樣。

當他的手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唇邊，他的腦海里很快印出了一幅溫柔纏綿的畫面。

這雙唇的觸感，應該很柔軟吧......

正當他沉浸在想象中時，她猝然睜眼。

楚原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江檸捋了捋有些凌亂的頭發后，直勾勾地看著他，“你腦子里在想什么？”

楚原難得吃癟，“我，我能想什么，就想著什么時候能出院唄，也省得你這樣無聊。”

江檸扯了扯嘴角，從鼻子里發出了一聲“哼”。

“你哼什么！”

江檸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浪蕩子！”

“誰？我？”楚原差點氣笑。

江檸語不驚人死不休，“我隨口說說，楚總不要對號入座。”

“你！”

傷口都被氣疼了。

江檸實在待不住了，“我出去走走。”

她剛出門，小陳便進來了。

“你去訂個酒店。”

“不用啦楚總，我在這里搭個床就行了，這里有陪床。”

小陳心下的感動還沒熱乎，便聽楚原又道，“找個好點的酒店，帶江總過去。”

原來......

小陳點頭應是，話到嘴邊猶豫了好一陣，房內雖只有他們兩個，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剛剛在走廊上碰到江總，她好像不太高興。”

“她不是一直那表情？”

這女人！竟然把他當浪蕩子！

豈有此理！

他剛剛不過是......是情不自禁而已......

“也是。”小陳又道：“其實我留下來照顧楚總就行了，江總想走就讓她走唄。”

“不行！接下來的幾個工廠都很偏僻，讓她一個女人去？”

小陳不禁感慨自己的領導可真是考慮周全啊，“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訂酒店，晚上楚總想吃什么，我給帶回來。”

“隨便。”

這個隨便可從來都不隨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