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兩人收拾好東西,并肩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豐川祥子正站在走廊上,看著陸續(xù)走出教室的同學。
月之森不允許在校門口停車,即使是乘車上放學的學生,也得走一段路之后,離學校遠一些才能上車回家。
本來她是準備等一下若葉睦,跟她走到跟家里司機說好的上車點再分開的,
但卻看到若葉睦和南**月并肩走了出來。
她腦海里升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南**月當然也看到了在走廊上站著的豐川祥子,
不過他不清楚為什么祥子不去坐著家里的邁巴赫回家,而是一直站在走廊上,
看到祥子的身影背對著夕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兩人便一起給她打了個招呼,隨后繼續(xù)向校外走去。
——————
若葉家宅。
在若葉睦的帶領(lǐng)下,南**月又和她來到了上一次去過的那間地下室。
穿過稍顯昏暗,需要時刻注意腳下的樓梯時,他隨口問道:
“平時你都是自己一個人回去嗎?”
若葉睦腳步絲毫沒有停頓,看得出來她經(jīng)常來這里:
“有時。”
“有時坐車。”
南**月這才心中了然。
若葉家好歹也是文娛新貴,這一次來跟小睦來這里雖然沒見到她的父母,但也有負責做飯的女傭開門和他們笑著打招呼。
祥子在出事前都天天有邁巴赫來接,若葉家盡管可能不如豐川集團底蘊深一些,但也肯定不是一般家庭。
若葉睦又道:
“美奈美醬坐車。”
這句話聽的南**月反倒有些不明白了。
他試探的問:
“是因為平時你的母親太過忙碌,因此司機很多時候要開車先去接美奈美女士嗎?”
若葉睦點了點頭。
南**月頓時感覺自己還是受傳統(tǒng)家庭觀念影響太深,以為父母都會非常關(guān)照自己的孩子。
他想起來前世有些家長到孩子成年了還在擔心他上放學安不安全,這固然是一個極端,
而若葉家……很明顯又是另一個極端。
這也難怪她放學之后有的時候行蹤那么不定,有的時候突然就到家里的地下室了,有的時候卻能被長崎爽世拽著要求去參觀飛鳥山之戰(zhàn)。
這……關(guān)心了一點點……也算關(guān)心吧。
南**月不由得扶了一下額頭。
樓梯走完,兩人又來到了初次見面的地方。
地下室的燈光稍稍比上面昏暗一些,若葉睦走到角落里抱起自己的吉他,然后就這樣站著看向南**月。
南**月迎向她的眼神,讀出來了些許等待的意味。
下一秒,他偏了偏頭。
若葉睦看到南**月已經(jīng)轉(zhuǎn)而看向她的吉他,于是才開始輕輕彈奏:
這首歌名叫《風之詩》
這首曲子在技巧層面并不算困難,指法與演奏方式都算是基礎級別的練習曲目,真正的挑戰(zhàn)并不在于如何彈奏,而是如何彈出讓風“動”起來的感覺。
南**月靜靜地聽著,沒有急著開口,而是讓她先完整地彈完一遍。
若葉睦的技巧真的是無可挑剔,音準、節(jié)奏、揉弦、滑音,每一個細節(jié)都做到了極致。
但旋律卻太過平穩(wěn),缺乏真正的風感,恍若機械。
南**月等她彈完最后一個音,才開口道:
“你的技術(shù)很扎實,但……你覺得這像風嗎?”
若葉睦抬頭,看向南**月。
南**月想了想,換了個說法:“風,是不會一直均勻流動的。”
他伸出手,輕輕在空氣中比劃了一下:
“它會變,它會有突如其來的停頓,也會有突然增強的瞬間,它可以在不同的地形里折射、回旋、打轉(zhuǎn)……”
……
“風是自由的,不受囚禁的。”
若葉睦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吉他。
“試著想象一下。”
南**月繼續(xù)說道,
“如果你站在一座山頂,風從四面八方吹來,你能感受到它忽強忽弱,它不會永遠是同一個力度、同一個方向。”
他笑了笑:
“所以,在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你也可以嘗試著,讓它更自由一點。”
若葉睦沉默了幾秒,然后輕輕地點了點頭,重新抬起手,撥動琴弦。
南**月聽著,頷首道:“對,就是這樣。”
若葉睦的指尖繼續(xù)撥動琴弦,旋律逐漸流暢起來,她不斷調(diào)整著節(jié)奏,嘗試著去捕捉那股真正的風感。
漸漸地,風開始吹了起來。
她似乎終于感受到了什么,手指不再拘謹,而是隨心所欲地滑動著。
琴聲在現(xiàn)實與幻境間交錯。
就在若葉睦剛剛沉浸其中時,
突然之間,
她的意識驟然撕裂開來。
在她的感知里,世界猶如被分割成了兩個平行空間。
一處空間里,她仍坐在地下室,仍在彈奏吉他,仍然能聽見南**月的聲音。
而另一處空間,自己正在盤膝而坐。
她面前的不遠處,擺放著一臺老舊的電視機,
它的屏幕上閃爍著模糊的雪花噪點,發(fā)出“嗡嗡”的低鳴。
若葉睦抬頭看向周圍,
她的背后佇立著一排人偶,全都隱藏在陰影里,排列整齊,每一個如同現(xiàn)在她的Q版。
但這些人偶無一列外面色蒼白,毫無生機,只是在沉默地注視著她。
若葉睦看著它們,臉上的神情始終沒有變過。
她想從這些人偶的表情里讀出些什么,可是它們的臉龐空洞無神,沒有任何情緒,就像是已經(jīng)死去了一樣。
“小睦……”
一道聲音從她的側(cè)方傳來。
若葉睦緩緩轉(zhuǎn)頭,看到了另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偶。
她正坐在她的身旁,微笑著看著她。
人偶歪了歪頭,輕聲道:
“小睦……我好像快要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呢。”
她的聲音縹緲而輕柔,像是被風吹散的囈語。
若葉睦的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自己”,眼神里帶著一絲不解,
她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可最終只是伸出了手。
一點……
一點……
再近一點……
距離已經(jīng)很近了,但若葉睦卻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動作。
人偶的笑容仍舊掛在臉上,可眼神卻開始黯淡下去。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一個人的光芒正在慢慢熄滅,逐漸失去色彩,直至徹底融入黑暗之中。
而她的身后,那些沉默站立的人偶群,也依舊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陰影里。
突然,
就在這一刻,整個意識空間突然震動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狠狠撞擊著房屋的外壁,讓墻壁上都浮現(xiàn)出細微的裂痕。
人偶的身體猛然一顫。
她原本暗淡的眼神瞬間重新煥發(fā)出光彩,嘴角的笑意逐漸加深,像是蘇醒過來了一樣。
她輕輕地笑了,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愉悅。
“看來……”
“小睦還是不得不需要我呢。”
她緩緩站起身,周圍的陰影仿佛隨著她的動作而流動,像是無形的水波暈開,將她襯托得愈發(fā)虛幻。
“而且,看來似乎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連我的記憶也有一些被抹除了。”
她抬起頭看著若葉睦:
“上一次,我好像誤會小睦了。”
“小睦最好了,我怎么能錯怪你呢?”
她笑得意味深長:
“是因為我們的記憶……都被蒙蔽了啊。”
嘩!
若葉睦的意識猛然一震,像是從極深的湖底浮出水面。
陡然之間,她耳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那種奇怪的分裂感消失了,腦海中的景象重新拼合,她眼前仍舊是熟悉的地下室,手中還抱著自己的吉他。
琴弦依舊在微微震動,尾音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