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現(xiàn)在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安秀,另一個是目前還處于日常熟睡的趙喜妞。
拿起粉色薄襖,安秀努力對齊一字盤扣,又觀察房里。
這房屋不錯,外面青磚墻壁,青色烏沉沉入眼簾,里面不知用什么抹的,這個年代里有水泥,可沒有普及水泥,那表面看去一抹潔白,雖帶著日久空曠的痕跡,卻還是底色干凈。
住這里不用擔(dān)心墻角鉆出來蜘蛛,半夜梁頭進(jìn)來蛇,角角落落都抹的四平八整。
炕在昨夜的最新體驗(yàn)里,一水兒的平,只是原主的被褥不好,補(bǔ)丁疊著補(bǔ)丁,硬的像干結(jié)地面。
安秀不挑任務(wù)環(huán)境,廢土泥地也照睡不誤,只是看著喜妞白生生的小臉,覺得小孩子睡的應(yīng)更柔軟。
她這樣一想,空間里的被褥也可以拿出來,全家其實(shí)睡在同一個炕上,就一起用吧。
安新國夫妻很容易就被哄騙,拿他們當(dāng)做借口也算是物盡其用。
終于把一字盤扣一個一個按到扣紐里,安秀走出房門,她住的是正房其中的一間。
三間正房中間是堂屋。
安秀站在空蕩蕩堂屋里,再走出去,站到石頭臺階以上,把內(nèi)院收入眼中。
昨天只顧收拾房屋,沒怎么看的仔細(xì),今天再看這個院子,趙得地夫妻帶著孩子們正拔著另一半的荒草,可露出的地面青磚翻起,坑坑洼洼的像鬼剃頭,還是荒涼的可以。
不管是和正房相對的倒座房,還是左右兩邊的廂房,窗戶一律開在院內(nèi)。
現(xiàn)在除去正房,也就是安秀站位旁邊的窗戶還在,其余的門和窗戶張著大口,黑漆漆的什么也沒有。
昨天看到被打穿墻壁直到院外的那間廂房缺口,倒是景色逸人,秋天的黃花夾雜在荒草里面,一股腦兒的鉆進(jìn)來。
安秀的計(jì)劃里又添新物,這個年代水泥不多,不表示沒有,最重要的是她的空間里有。
她求助觀察員:全天班,以安新國夫妻的地位送點(diǎn)磚頭水泥給我,會有人懷疑嗎?
全天班09:不懷疑,只會眼紅、嫉妒、嫉到生恨,可能一直和你過不去而已。
安秀:那我怎么修補(bǔ)院子。
全天班09:問問你的維修人員有什么好辦法。
這是一次較為融洽的溝通,安秀好聲氣的結(jié)束:收到。
她的維修班底共有六人,離她最近的拔草人員是肖抱弟和寶妞,離她最遠(yuǎn)的拔草人員是大妞和二妞,這倆孩子居然沒去下地。
離她不遠(yuǎn)也不近的兩個老漢,工程師似的不時湊在一起說幾句,是趙得地和另一個精瘦老漢,趙得地昨天說過的,找他的堂兄趙德山來幫忙。
安秀先和最近的婆婆打了聲招呼,又問了一聲大妞二妞怎么沒去干活,趙得地仰頭回答:“長茂一早讓我?guī)г挘箧ざ湍闶帐皫滋臁!?/p>
安秀回了一聲是,略轉(zhuǎn)身子帶笑看向趙德山,趙德山也是搶先說了話,他樂呵呵道:“秀啊,你這院子買的值啊,”
他抬手指前,又指后:“我和你爹盤算的,都收拾出來,院里加院外,差不多小一畝半的自留地,這要是種點(diǎn)糧食種點(diǎn)菜,收的時候你就只管樂吧。”
趙得地聽他這樣說,唉上一聲:“德山哥,你要勸娃早回去,怎么夸上了。”
趙德山笑道:“我肯定勸娃早搬回去,不過這院子買下來多個自家種地的地方,我也要夸幾句啊。”
安秀也是笑:“是啊,德山叔,大隊(duì)長一開始很不想賣給我,還是我搬出長年,他這才同意的。”
趙德山連連點(diǎn)頭:“長年去年回來,是升了官的,手底下管著一起子人呢,大隊(duì)長也是咱趙家門里的,他說不賣你那是做給村里其他人看的,你真的抬著長年的名頭出來,在這中岙村里誰敢說個不字。”
他擺手:“不偷不搶的,家里又有個不安分的,你出來自己攢個家業(yè),這說得正行得也正。”
趙得地急了:“哎,你當(dāng)長輩的,要勸娃早搬回去。”
趙德山笑著:“你別急啊,你就說這滿院的青磚地是不是一筆家業(yè),如今這院子砸破的地方也不用另買東西,需要多少磚修院墻,就從地上起多少磚,這難道不是錢嗎。”
安秀恍然大悟,對啊,這院子是青磚鋪地,院墻也原本就是青磚蓋出來的,她不需要另外再買磚頭。
當(dāng)下躊躇:“德山叔,我正想這事情,磚頭是有了,就是不知道水泥去哪里買?”
趙得地:“啥水泥啊,水泥又是個啥,山里找找有粘土的地方,挖了挑回來也就用了。”
趙德山翻他一眼:“看你說的真輕巧,你知道當(dāng)年趙家蓋這院子用的什么嗎?糯米汁子,就是修城墻用到的,老輩人那時候用炮才能轟得開的那種城墻,”
趙得地:“這我倒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那年清算趙家的時候,子彈打不穿墻,后面也是調(diào)來小炮轟開的大門。”
安秀插話:“那炮倒長眼睛,這院子里三間正房一點(diǎn)沒碰著。”
趙德山好笑:“炮沒聽說有長眼睛這話,當(dāng)時帶隊(duì)的打了幾天進(jìn)不去,氣的跳腳非把趙家轟平不可,后來前腳押出趙大財主,小炮就要還回去,咱們村里當(dāng)時當(dāng)家的是大隊(duì)長的爹,你叫四爺,我和得地叫他四伯,他趕過來不讓村里人再砸下去,他說難得這院子蓋的結(jié)實(shí),以后就是村里的家業(yè),這哪一塊青磚不是錢吶,砸壞了都是破壞大家的東西,”
聽到這里的趙得地笑道:“我想起來了,大家就不再砸了,可還是有人想出氣,半夜偷偷摸摸過來,把門和窗戶撬出來,抬回家去一把火燒了,四伯為此還罵了好半天。”
趙德山點(diǎn)頭:“要我說,這院子里一草一木的都是好東西,如今長年有能耐,秀買下這院子,要修就好好的修,總比土房子住的舒服,又結(jié)實(shí),刮風(fēng)下雨也不用擔(dān)心。秀,你要有門路買到什么水泥,你就只管弄來,順便問聲怎么用的,我和你爹也學(xué)一學(xué),管保給你把院子修好嘍。”
安秀心想,果然和維修人員溝通最給力,到時候她就說安新國寄來的,再附上一份使用說明就可以。
她爽快的答應(yīng):“好嘞,德山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