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小草在廚房燒了一鍋洗澡水，準備等下兌點冷水幫女人清洗一下。

此時正值六月炎夏，短短幾分鐘小草的腿上就被咬了好幾個蚊子包。

她想到原主在院子里晾曬了一些艾葉草。

循著月光看到菜園子旁邊放著簸箕，上面散著一些干艾草。

小草抓起一大把，在廚房用火柴點燃后，開始在院子里和屋子里熏艾。

“特娘的！燒啥呢！”李余糧在屋內聞到味道后立即破口大罵。

小草一聽，轉身進了和小花睡覺的屋子，熏了一遍后關上了門窗。

轉身從大門口走出時，被一個渾身濕漉漉的人撞了一下。

李余糧家沒有通電，光線昏暗下，她定睛一看，是一個剃著光頭的男孩。

原主的弟弟，小花的哥哥，李有根。

在原主的記憶里，李有根似乎是李余糧的第四個孩子。

在她之后的兩個女孩都死了。

第一個生下來就被李余糧當著原主的面丟進了池塘，第二個原主想阻攔但是沒有用。

直到這個弟弟出生，李余糧高興得不得了，給他取名有根，李有根。

也只有李有根的名字是李余糧取的，原主和小花的名字都是原主自己取的。

李余糧高興了就喊她們“丫頭”，不高興了就喊“下賤東西”。

李有根的性格和李余糧如出一轍，惡劣好勝，還有偷雞摸狗的習慣。

他不上學，經常和村子里的小孩打架，村里人都很嫌棄他。

每次抓到李有根偷東西，村民都會來找李余糧告狀，但李余糧每次都不在意，糊弄過去。

李有根故意撞到小草后，朝她做了個十分惡心欠揍的鬼臉，然后跑進了李余糧的屋子里。

隨后便聽到李余糧的聲音：“臭小子你又跑去池塘玩水！”

小草沒有理會他這種低劣的舉動，她走進廚房準備舀熱水出來，掀開鍋蓋時卻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味。

屋內昏暗，她點燃一根火柴，看不清熱水是否變得渾濁，但她看到了灶臺上面兩個黑乎乎的腳印。

李有根——

忍住！忍住！這種小世界她不能隨意殺人！

小草深呼吸一口氣，隨后舀起一勺被污染的熱水，走到院子中潑到了剛剛李有根晾好的衣服上。

將所有污水舀走后，小草又拿著李有根洗臉的布巾，將鍋子擦干凈。

隨后又起鍋燒了一鍋水。

這時洗完澡的小花走了進來，幫她兌好冷水在塑料桶里。

小草將水桶提到院子中，然后把女人從屋子里牽出來，對方倒是沒有掙扎，似乎夜晚總是能給人安全感一般。

小草讓小花拿著一把艾葉點著了去女人的屋子里熏走一些蚊蟲，而她則是拖來了一個平時用來洗衣服的大盆。

讓女人坐在里面后，她開始往她身上澆熱水。

院子里很黑，除了月光之外再無任何照明。

小草摸了摸女人身上的骨頭，似乎并無大礙，但她實在太瘦了，如果不是摸到了一層皮，小草真的會以為自己在摸一把骨頭架子。

幫她洗完澡后，小草讓小花把女人帶進主屋房間里和她們一起睡覺。

小草走進女人的屋子，將里面的棉絮和床單都拿到院子里，將床單丟進澡盆里。

這個村子里的人洗衣服都是用山上采來的皂莢果實煎火熬制出來的汁，代替肥皂清洗。

所有的事弄完后，小草這才在廚房里面簡單清洗了一下自己，走進了主屋里。

主屋是對稱格局，兩邊是房間，中間是客堂。

右手邊就是原主和小花的屋子。

李余糧和李有根睡的是木板床，原主和小花的床是泥土石頭砌成的土床，最底下鋪了一層竹席，上面墊了一些棉絮，就算是一張床了。

小草坐了一下都覺得硌屁股。

她無聲嘆了一口氣。

“小花，明天和我一起去學校。”

黑暗中，小草聽到小花的應聲。

好在現在是六月，夜晚沒有特別炎熱，她把薄被蓋在女人和小花身上，然后躺在女人的身邊。

小花第一次沒有和姐姐黏在一起睡，還有些害怕。

她睜大了眼睛，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連一絲月光都沒有。

“姐......我、害怕。”

小草說：“那你靠著媽媽睡。”

小花問：“媽媽、是什么？”

小草：“就是娘。”

小花心想，姐姐懂得真多。

她挪了挪，貼在女人纖瘦的脊背處，似乎感到了一點心安。

...

第二天一早，等第一縷晨光照進屋子時，小草睜開眼，發現原本安安靜靜睡在身邊的女人不見了。

小草的瞌睡立馬醒了，她連忙下床，走出大門，推開牛棚的門看到女人蜷縮在里面時才放下了心。

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心底的酸澀。

在白天，她似乎不愿意走出這間屋子。這里于她而言，是一棟安全屋。

小草有些沉默，她心知這樣不行，但需要循序漸進。

她拉上門，但是沒有關緊，透了一束光進去。

現在李余糧已經不再擔心她會逃走了，門上也已經沒有鎖了。

小草進屋把小花喊醒，然后自己去廚房煮面。

這邊的面條都是自己家小麥磨成的粉，用水和面做出的面條。

小草就做了三人份的，她讓小花先吃，自己端了一碗去喂母親。

喂飯的時候，早晨日光讓她看清了女人身上的皮肉，似乎還有舊傷，腿上長有瘡瘍，好在看樣子還沒有化膿，應該是初期好處理。

又喂她喝了一碗水后，小草走出屋子，然后在門栓處上了一把鎖。

吃完飯后，李余糧和李有根兩人還沒起床。

小草從房間里拿出自己攢的五塊錢，然后拉著小花的手走出了院子，往村口的小學走去。

要想離開這個地方，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透這片區域的地形，然后搞錢。

原主在村子里的活動軌跡并不廣泛，除了在村子里面，就是上山放牛的路線。

在原主的記憶中，她放牛的時候從來沒有在哪看到過大路。

這座村子，似乎被困在了大山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