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外頭了啊！”李余糧一聲怒吼，這才一瘸一拐走進客堂，坐在木質椅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經過小草時，她聞到了對方一身濃烈惡臭的酒氣。

“娘的，中午也不知道回來做飯，你想餓死你老子嗎！”

他冷哼一聲，接過盆就開始唏哩呼嚕喝粥。

“天天做這種豬吃的東西！”

李余糧知道小草在食堂做幫工的事，聞到她身上的飯菜香氣也沒有多問。

小草冷冷斜了他一眼后，這才走出屋子，準備給女人喂飯。

她先是將曬了一下午的棉絮收走，打開鎖的時候發現門板有被踹過的痕跡。

一推開門，里面的女人就哆嗦了一下。

“媽別怕，是我。”小草連忙道。

她費了一點勁才將女人拉起，把棉絮墊在被單下，然后端起溫溫的魚湯面，一點點喂女人吃下。

吃完后，又喂她喝了一點水。

從黑屋出來后已是日落西山，小花正在院子里掃地。

李余糧吃飽喝足從屋子里走出來，小草見狀立馬將黑屋的門關緊。

好在李余糧沒有看她，一瘸一拐走到一邊菜園邊上撒了一泡尿后，又一瘸一拐往屋子里走。

看到小草放在一邊晾曬的簸箕后，他罵罵咧咧踢了一腳。

“娘的個蠢蛋東西，撿那么多豬牙皂回來能當飯吃啊！”

簸箕內的艾草和皂莢被踢得到處都是，小花見了連忙上前撿進簸箕內。

小草決定明天在李余糧的粥里丟幾顆羊糞球。

照例點燃干艾草在房間里熏蚊蟲時，李有根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了，站在她們房間門口，捏著鼻子甕聲甕氣道：“俺要吃面！”

小草沒有理他，繼續在房間角落內熏艾驅蟲。

李有根有些不滿，提高了嗓門：“喂！俺要吃面。”

小草直接將剩余沒有燃盡的干艾草丟在李有根的身上。

李有根瞬間跳起來，大叫一聲。

“叫什么叫！”李余糧的聲音從對面的屋內傳出。

李有根大喊：“爹！爹！這個賤丫頭拿煙熏俺！”

李余糧下床發出的窸窸窣窣聲傳來，夾雜著他罵罵咧咧的聲音：“下賤丫頭一天不挨打就不安分！”

小草瞇起眼，看著李有根上躥下跳的樣子，想一腳給他踹進隔壁花姨后院的糞池里。

這時院子大門外，一道聲音傳來。

“瘸腿李！瘸腿李！在家嗎？”

李余糧喊道：“叫叫叫！叫魂啊！誰啊！”

原來是雜貨鋪的小猴子媽。

“俺說瘸腿李啊，你欠俺們家酒錢都欠了多少天了，什么時候還啊！”

小猴子媽叉著腰，嗓門又大又尖，看到夕陽下亂糟糟的院子，眉頭擰起。

李余糧站在屋頭門檻處，大喊道：“催什么催！又不是不還！”

“現在沒錢！等俺家大丫頭工錢發下來了就讓她還給你！”

小猴子媽狐疑地看了一眼李余糧，又看正在院子里給菜園澆水的小花，說道：“你家大丫頭今天還有錢買麥芽糖呢！誰信你沒錢！快還錢！”

什么！？還有錢買糖吃！？

李余糧轉頭，渾濁的眼睛盯上屋內的小草，扭著身體疾步走到小草身前，一把抓過她的衣領子。

“你哪來的錢！？是不是偷老子的錢！？”

“娘的，難怪老子的錢越來越少！”

李余糧的力氣很大，原主這副營養不良的身體可以說是毫無反抗之力。

“草你娘的，敢偷錢，老子打死你！”

蒲扇般的大掌帶著凌厲的風，重重地扇在了小草的臉上，火辣辣的痛感迅速來襲。

李有根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添油加醋說：“該打該打，敢偷錢就應該打！爹，打狠一點！”

聽到動靜被嚇到的小花迅速哭了起來，跑過去抱住李余糧的腿，哭喊道：“爹！爹！別、打了......姐、沒、偷錢！”

小花抱的是李余糧的那條好腿，他想要踹開小花，但是另外一條瘸腿實在支撐不住身體。

小草趁這個機會掙脫李余糧的束縛。

李余糧氣得抄起一旁的掃帚就想打小花，小草見狀立馬抱起小花，順便踹了李余糧那條好腿，他怪叫一聲倒在地上，還壓倒了李有根。

“下賤東西反了天了！”

“啊——爹！爹你壓著俺了！”

“有根！快扶俺起來！”

“爹、你快起來......俺起不來啊！”

屋內亂成了一鍋粥，小猴子媽人都看傻了，見錢今天估計是要不回了，氣得往院子大門上吐了口唾沫走了。

...

李余糧的那條好腿被踹的生疼，正躺在床上嗷嗷叫。

把他扶起來的李有根不見了蹤影，李余糧想喝水，喊了半天也沒人來。

氣得李余糧破口大罵，聲音傳到了隔壁花姨家，花姨的丈夫在隔壁怒吼：“瘸腿李你他娘的叫什么叫！吵死了！”

李余糧感覺越叫越口渴，但沒人應他。

氣得要死的李余糧只能自己一點點挪下床，好不容易走到床邊的桌上，結果一拎水壺，里面是空的！

“娘的！”

李余糧將水壺摔在地上，又只能忍痛躺回床上，抄起床邊地上的酒瓶子開始喝酒。

院子里，小草正在摸黑幫女人洗澡。

她燒了一鍋皂莢煮水，里面泡了一些新鮮艾葉，應該可以緩解她身上的暗瘡。

中草藥煮水有一種淡淡的香氣，剩下的水她也沒浪費，拿去給小花洗了。

幫女人洗完澡后，小草把晾曬的被子床單進屋鋪好，讓小花帶著她回屋里休息。

洗完澡后，小草回了屋子，把房間門拉上門栓后，拿出從廚房帶來的火柴，點燃了蠟燭，立在窗臺下的木桌子上。

蠟燭的光不大，但是照亮了整個房間，橙黃的光充斥在房間內，小花眼睛亮了一瞬。

“蠟燭！”

小草借著燭光，找到了原主藏在柜子和墻壁夾縫之間的一個塑料袋。

里面裝著她攢下的錢。

零零碎碎的，一塊一角都有，總共才23塊錢。

加上她上午賣地黃換的50塊錢，除去買麥芽糖和蠟燭的4塊錢，一共加起來69塊。

69塊，也許都不夠去縣城的車票。

她必須要攢夠多一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