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老兄,還有幾天就要到港口了,今晚要不喝酒慶祝慶祝吧?”
“行啊,不過,你說船上的那條人魚,船長大人會如何處理?”
“大概會進獻給皇帝陛下吧?畢竟它可是船上最珍貴的寶物?!?/p>
“可陛下似乎對養寵物不感興趣吧?”
“那也許會高價售賣給那些貴族老爺們?”
“也不知道這么一條美人魚能賣出多少錢?噢天哪,一定是個令人振奮的價格吧?”
“嘿我說!你們兩個在這里躲什么懶呢?還不快去干活!”
副船長馬克的出現打斷了兩個水手的談話。
而船上所有的竊竊私語都被二樓臥室的小人魚聽到了。
她原本聽不懂人類的語言,是這段時間雷格親自教她才讓她勉勉強強聽懂了話里的內容。
她驚恐地捂住嘴巴不讓尖叫從嘴里泄露。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雷格居然要把她運到陸地上高價售賣?
天哪!
莫莉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會有多么水深火熱。
都怪她的貪玩,讓自己葬送了一生的自由!
早就聽說人類都是陰險狡猾的生物,他們貪婪惡毒,為了金錢在海洋上大肆作惡。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一想到自己也許會被關在這個水缸里一輩子,或者被雷格送到別人的床上淪為異寵禁臠......
莫莉渾身顫抖,在水缸里翻來覆去。
雷格這人向來殘暴無情,笑里藏刀殺人不眨眼,這段時間來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
莫莉相信這是雷格能干出來的事!
他對自己的好,也許只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
莫莉心知不能在這里等死,她要逃!就算死也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下定決心要離開這個該死的船,莫莉第一時間想要從水缸里翻身,然后滾落在地板上。
魚尾不斷拍打著地板,不一會就變成了人腿。
明明魚尾是那么強壯有力,雙腿卻纖細蒼白,像是從未見過陽光的嫩芽,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折斷。
莫莉從沒有用腿走動過,她試圖站起來,但腿軟的像是海里沒有骨頭的章魚。
于是毫無懸念的摔倒在地板上。
莫莉咬牙,雙手撐在地板上再次試圖站起來。
腳底在受力的那一刻仿佛無數刀尖刺向她的雙腿,疼痛傳到四肢百骸,痛得莫莉再次脫力跌倒在地板上。
莫莉大口喘氣,休息一會后繼續起身嘗試。
但邁出第一步后還是失敗了。
雙腿沒辦法使力,莫莉只好用雙手一點點往門口爬,十分狼狽的挪到了門前。
她再次嘗試站起來,雙腿痛得打顫,想要打開房間大門。
但無論她怎么擰動把手門都打不開。
莫莉不知道大門從外面被上了鎖。
腳底的痛是層層疊加的,這么一會莫莉渾身冒汗。
她的腳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壓力,很快血珠從指甲的縫隙中滲出,不一會便血肉模糊。
見推不開門,莫莉脫力地倒在地上。
她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視線開始模糊,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
但眼淚始終沒有掉出來。
平復好呼吸后,莫莉轉頭,目光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
一只海鷗飛過,在空中劃過一道自由的弧線。
耳邊是甲板上火熱朝天忙碌的水手們,他們剛剛打劫了一艘商船,正在甲板上分贓貨物。
人人洋溢著喜悅,語氣是止不住的興奮。
熟悉的海浪聲一道道不斷拍打著船身,那是海洋在呼喚她回家的信號。
莫莉多想回到那片深海,和族人一起暢游海洋,回到那個沒有痛苦的世界。
但她知道,已經回不去了。
...
雷格帶人清點好貨物后已經是傍晚了。
忙了一整天都沒有去陪小人魚,已經能想象到她無聊的左右打轉的樣子了。
雷格挑走了一匣子寶石,準備帶去送給小人魚。
房間內寂靜無聲,推開房門,便看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魚。
小人魚渾身**,正趴在地上,面朝房門。
“莫莉???”
雷格碧綠的瞳孔里寫滿了驚恐,手上的匣子掉在地上。
他急忙蹲下身查看,手碰到小人魚的肩膀時,發現手感冰冷干澀。
雷格連忙扶起莫莉,余光卻瞥見地上一顆圓潤光澤的珍珠。
這顆珍珠和其他的珍珠都不一樣,在昏暗的房間內散發著瑩潤的光澤。
雷格突然意識到,這是莫莉的眼淚化成的。
“不、不......”
“莫莉、莫莉!”
他將珍珠攥進手里放進口袋,然后把莫莉迅速抱在懷里,冷冰冰的體溫讓雷格心中頓感不妙。
從前鮮活漂亮的面孔如今像是變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雷格將手放在莫莉的胸口,炙熱的掌心之下絲毫沒有感受到生命的跳動。
莫莉失去了心跳。
“不!不!”
“求你醒過來!莫莉!”
向來對一切事物都運籌帷幄的雷格頭一回出現了慌張的情緒。
他急忙脫下身上的外套裹住莫莉,然后將人抱起迅速走出臥室。
動靜引起了甲板上零零散散的幾個水手的注意。
只見船長懷里抱著一個金發少女,露出的兩條腿白的刺眼。
“這是......?”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雷格抱著人從甲板上一躍入海。
“噢!天哪上帝!”
“船長跳海了!!?”
雷格抱著最后一絲希望,他想也許把莫莉放進海里就能救她!
入海的那瞬間,莫莉的身體確實開始幻化。
雷格欣喜萬分,但隨后,他察覺出了不對勁。
莫莉的頭發、雙腳雙手慢慢消失,變成一灘華麗的泡沫,然后一點點溶于水中。
“不不不不不——”
雷格一邊登著雙腿保持平衡,一邊將莫莉的身體從水中托起,但已經是無濟于事。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莫莉一臉安詳的化成一灘泡沫,最后溶進大海里,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
“不——”
雙眼赤紅的男人無助的捶打著海面,試圖收集那僅剩的一點泡泡。
可最后就連泡泡,都被戳破。
見此情形,他的大腦都空白了一瞬。
頭上傳來水手的呼喊聲,明明很近,卻好像離自己很遠。
一望無際的海平面上,只有一輪殘陽漸漸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