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強拿著枇杷,長腿交疊,慢條斯理地剝皮。
他一本正經地撒嬌道,“媽,你就幫幫我吧,我可是你親兒子?!?/p>
高母面無表情,“明天就要,你現在才跟我說,你怎么不等人家上火車了再過來找我呢?”
好歹也是半個干女兒,雖然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見一次面。
她看著枇杷,咽了咽口水。
枇杷是當季水果,供銷社偶爾會賣,但也全靠搶。
高母嘆了口氣,“我去求求你爸,他換票比我方便?!?/p>
高文強湊過來,遞上剝好皮枇杷,“媽,你真好?!?/p>
“去去去,一邊去。”
另一邊。
白清洛不想坐長途客車,趕著快下班的點,拿介紹信去買了明天上午的火車票。
可能是錯開了人流高的時候,她買票買得很順利。
青友縣有火車站,從這里坐火車過去大概六個鐘。
青友縣城再到青友村,還得坐半個小時的客車。
她力氣大,但也不想大包小包地拎東西,所以早在前天,她就尋明路把大部分重的東西寄了過去。
原主滿是補丁和油漬的衣服,她故意留著,一套都沒丟。
額頭上的傷,她也刻意忽略,沒喝靈泉,也忍著沒去泡澡。
她有預感,她還會和白悅見面。
她身上的傷口,不僅不會洗,她還會擼起袖子,撩開劉海,凄凄慘慘地回去!
對外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親人,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如果哭了也不給糖,那抱歉,就當她戶口本死絕了吧。
小跑到許芳芳家,送出最后一張肉票,表達了一下答應請客卻失約的歉意,并委婉地推拒了后天的踐行飯。
趁天還沒完全暗下來,白清洛快步返回招待所。
她有遺傳性夜盲癥,即使換了具身體,她發現自己依舊還是夜盲。
舉報白建軍那天晚上,她躲在空間里看戲,多少也是因為這個毛病。
“這位女同志,請留步。”
白清洛回過頭,走到木質的柜臺前,“同志,你是在叫我嗎?”
接待員換值了,不是她出門見到的那個男同志。
眼前是個女接待員,看著很溫柔。
她笑容友好,聲音猶如清風拂面,“半個小時前,有位穿著黑色衣服的高個子男人找您,一米八幾,背著個藍色的包?!?/p>
白清洛聯想到什么,心下微緊。
她下意識環顧四周,“那他人呢?”
女接待員微笑不變,“我不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認識。他是個男同志,基于安全保護意識,我沒告訴他,您的房間位置?!?/p>
她觀察白清洛的神色。
停頓了兩秒鐘,才快速地道,“明天上午十點半,他說他會再來一趟,如果您確定要見他,可以提前下來等候。我們不能隨意放不辦理入住的陌生人進來,如有不周,請您諒解?!?/p>
白清洛猜測是她那個所謂的冷漠二哥來找她了。
她前面遇到的那個容貌張揚的男人,就很像她前世的老爸。
生人勿近的距離感,眉心緊皺著,擦肩時,那不近人情,頭也不回的身影,像極了老爸在商場上廝殺的模樣。
不過,他們不是說不愿意認她這個妹妹嗎?
白清洛不解。
她朝接待員點了點頭,“謝謝?!?/p>
轉身,上樓,回房。
招待所的床很硬,被子也不好聞。
白清洛不想委屈自己,索性進到空間別墅里休息。
空間有充電寶,發電機。
電腦手機充上電,照樣可以啟動。
但杭市沒有建信號塔,也沒有聯網,下好的軟件也只是個擺設。
手機電腦都緩存有小說和電影電視,有些可以看,有些軟件活躍度低,已經自動退出登入,再登號需要驗證碼。
白清洛搗鼓了一會兒,發現電腦用數據線連接的打印機還可以用。
空間很多東西拿出來,根本沒辦法解釋,她不打算拿,也不想平白無故惹人懷疑。
至少現在不行。
時間還早,白清洛意念操縱倉庫里面的物資,將其分成兩類:能拿的,不能拿的。
她有收集古董,和支持老品牌產品的習慣,有一部分東西,她包裝不用換也可以拿出來。
手里握著五千多塊錢,哪怕沒有空間,白清洛現在也一點都不慌。
這年頭,別說萬元戶,千元戶都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睡前,她將精心挑選出來的英雄牌鋼筆、一款很符合這個時代的流蘇新娘頭花一一打包好,放到床頭。
一夜好眠。
早上八點,準時起床。
幾個鐘的車,路上得備吃的。
空間水果很多,但白清洛只裝了些枇杷,這里最常見的就是枇杷。
接近五月底,能拿出來的水果不多,想了想,她又另外煮了六個蛋。
換上不起眼的補丁長褲,洗到發白的黃色短袖,她挎著竹籃子出門。
國營糧店有早餐賣,白清洛排著隊,一手挎著籃,一手攥著十兩糧票和五毛錢。
油條兩分錢,豆漿一分,饅頭三分,大餅四分,包子五分。
眼睛劃過旁邊用粉筆寫的價格牌。
白清洛學著前面的大媽,扯著嗓子,大聲喊道,“要兩個包子,兩個饅頭,一個大餅,謝謝?!?/p>
“兩毛錢,九兩糧票?!笔圬泦T手腳麻利,利索地給她找了零錢,又遞回去兩張半兩糧票。
白清洛拿著那三毛錢和那兩張0.5兩的糧票,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好…好便宜。
零錢被找回了零零錢,五毛錢還真能掰成幾份花。
離開早餐隊伍,白清洛挪到了另一個售貨員面前,邊吃包子邊排隊。
隊伍比買早餐的要短,干完一個包子剛好輪到她。
“姐,我給我包點綠豆糕?!卑浊迓迓冻霭祟w白牙齒,把沒花完的糧票遞過去。
四分錢,一兩票。
到手三小塊綠豆糕,一看就是把一塊切成了三小片。
白清洛抬眸,和眼神鄙夷的售貨員對視上,“沒見過試吃???哦,你想激我買東西是不是?我才不上當,氣死你?!?/p>
售貨員一氣之下,氣了一下。
白清洛挎著籃子,頭都沒回。
走進招待所,下一秒就聽到有個聲音好聽的青年,冷聲詢問接待員,“我要等人,請問,那個很肥很肥的白同志還在這嗎?”
有禮貌,但不多。
肥肥的白同志,細思極恐,粗思也恐。
白清洛狐疑地探頭:?
接待員朝她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