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早已廢棄的林場內(nèi),山風(fēng)凜冽,墨綠的松枝搖晃。
蔣潯光坐在駕駛座,脊背挺直,遲遲不敢回頭。
楚瑤就這么望著后視鏡,望著里面斂著眼皮,始終默不作聲的蔣潯光。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車內(nèi)安靜極了。
楚瑤卻忽然笑了一聲,她說:“你知道司丞為什么找你當(dāng)我的保鏢嗎?畢竟你都退伍三年了。”
是啊,司丞為什么要找他呢?蔣潯光抓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司丞那種身份的人,想要找個綜合素質(zhì)比他更好的退伍軍人,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為什么偏偏是他呢?
難道是因為他跟楚瑤小時候認識?
楚瑤說:“是因為……我決定回老家,并且打算在寧城本地找個合適的人相親結(jié)婚……”
她停頓了一下,“然后,我在很久遠的記憶里想起你,覺得你是個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
于是,我委托司丞的秘書幫忙查了你的聯(lián)系方式……”
“只是沒想到,司丞的動作比我更快。”
“所以,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她是看著祁璟的,似乎是在問祁璟。
可蔣潯光,包括祁璟,他們都清楚。
她其實是在解釋,在向蔣潯光解釋。
她在認真且主動的走向他。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所做的事,全都是真心的。
蔣潯光不是傻子,至少不是真的木頭到完全聽不懂人話。
他知道,楚瑤說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打算跟他在一起。
哪怕……她可能并不愛自己,只是想找一個合適的人結(jié)婚成家。
結(jié)婚,多好啊……
這一瞬間,蔣潯光甚至都開始幻想,以后他們的孩子一定會是個特別好看的姑娘。
而楚瑤接下來的話,卻猶如一把斧子,生生鑿開了他此刻正在劇烈跳動的心臟,
她說,“我猜,他這么做是想告訴你,我跟他關(guān)系匪淺,直白點,他想讓你知道我是他的女人……”
楚瑤看了看蔣潯光,轉(zhuǎn)過頭,對上祁璟蹙緊的眉頭,笑了笑。
然后拿出手機,拉黑了司丞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本來就是錢貨兩清的事情,她真的不覺得自己跟司丞之間還有什么更深的瓜葛。
非要說瓜葛,這些人里,也只有祁璟才是最有瓜葛的那一個,可那是在上一世。
此時的她,跟祁璟也不過見了四次面。
他們又憑什么干涉自己的人生?
還有蔣潯光這個大傻逼!
算了。
會變成現(xiàn)在這種局面,其實自己也有問題。
楚瑤心里很清楚,但不知怎么的,就是覺得心中擠滿了委屈。
不為司丞和祁璟而憤怒,只因為蔣潯光的態(tài)度。
她垂著眼簾,緩緩開口,語氣一如平常那般軟軟糯糯,沒有任何的不滿情緒,
“小蔣哥哥,那你又是為什么不告訴我,其實你是我的保鏢?”
楚瑤在說出那句話后,等了整整五分鐘。
她沒有追問,也沒有催促,就這么等著。
仿佛蔣潯光不回答自己,她就會一直這么等下去。
窗外的風(fēng)很大,松樹林沙沙響。
蔣潯光的手依舊抓著方向盤,仿佛此刻不抓住些什么,下一秒就會失去一切。
他張了張嘴,喉腔堵塞,“我……以為你……知道。”
“是嗎?”楚瑤笑了,“這么多天,都以為我知道是嗎?”
……
蔣潯光說謊了。
也許第一天他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可后來那么多天,甚至在昨天晚上,他接到司丞的電話之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應(yīng)該知道的,只是他私心作祟罷了。
“所以,你明知道我是你那位雇主見不得光的女人,還任由我爬上你的床?”
楚瑤抬起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看著我像個小丑一樣,用盡手段勾引你,很爽對嗎?”
蔣潯光面色煞白,不是這樣的……
我從沒這么想過,我只是,只是……
如果楚瑤能聽到他的心聲,一定會問,只是什么?
到底是有什么話說不出口,不能讓自己知道?
但是楚瑤聽不見。
被楚瑤突如其來的暴言射穿的,不止蔣潯光一個人。
坐在她身旁,長臂虛虛攬在她后腰,一副擁有者姿態(tài)的祁璟,因為自己挑起的禍端,同樣被爆裂的流矢擊中。
他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
左手緊緊掐住身側(cè)女人的腰,右手扳過她的肩,直視她的雙眸,眼中聚攏狂暴的憤怒:“你在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遍?”
楚瑤彎了彎眉,笑容甜美:“別生氣呀,大家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末世七年,楚瑤不止學(xué)了清醒理智,還學(xué)會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一招少有機會用,卻無一例外的有效。
“艸!”祁璟臉色鐵青。
他想罵人,低頭看懷里笑得開心的女人,又狠不下心。
扭頭看向蔣潯光,破口大罵:“你他爹怎么敢的?”
“你罵他干嘛?”楚瑤扯他的衣服,不贊同:“是我主動的,人家是受害者好吧。”
“你主動,他就接受?他能有多清白,還受害者?”祁璟氣死了。
一把摁住她的腦袋,往自己懷里塞,兇道:
“給我把嘴閉上,再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老子親死你!”
楚瑤也不反抗,趁著他們看不見自己的臉,偷偷掉了兩顆眼淚。
人心都是肉長的,再怎么不要臉面,總歸還是會難過。
再次聽到楚瑤那誅心一般的話,蔣潯光終于說話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語句顛倒混亂:“不是你想的……我沒有這么想過你……你是個好姑娘……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楚瑤悶悶的聲音從祁璟懷里傳出,否定道,“我從來都不是好姑娘,你看他……”
她拽了一下祁璟的衣領(lǐng),語氣異常冷靜:“不止司丞,我還跟他在一起過,我能是什么好姑娘?”
“轟”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蔣潯光耳邊崩塌,發(fā)出劇烈的響聲。
祁璟的臉色一變再變,他是真的受不了楚瑤這種自殺式的攻擊,太踏馬痛了。
之前在地窖的時候,就已經(jīng)來過一次了。
現(xiàn)在還踏馬來。
你說你好好的,罵我就罵我,我特么本來就不是好人,你罵了也就罵了,你罵自己干什么?!
你是不知道老子的那點良心也會受煎熬?非得讓我承受雙倍攻擊?
再敢罵老子的寶貝疙瘩,老子踏馬親死你!
……
【瑤妹:祁璟十巴掌,蔣潯光五十巴掌,司丞五十巴掌,楚煜降龍十八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