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門口的人影一晃而過,但喬江心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上輩子最好的朋友阿里。
喬江心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她叫阿里,大家都這么叫她。
她是在工地背磚的時候認識阿里的。
那時候她被工地一個小工頭糾纏,為了保住工作,又不得不跟他周旋,最后被對方堵在了倉庫里。
危急時刻,是同樣來背磚的阿里一磚頭將人開瓢了,舉著磚頭要來了兩人的工資,用自己的外套裹著喬江心,帶喬江心回到了她租的破舊隔間里。
后面兩人一起擺攤,一起打零工,有任何能賺錢的工作都會相互通知對方,然后一起去做,手頭困難的時候也會相互幫襯。
可以說,那最艱難的七八年里,阿里給了喬江心一輩子都珍惜的溫暖。
但是后來,她突然消失。
喬江心聯系不上阿里,她給對方留了消息,讓對方聯系自己,可還沒等到阿里的消息,她就跟著陳文德一家去了省城。
等她再次回到寧縣的時候,也曾嘗試過去找阿里。
最后幾經輾轉打聽,從曾經的一個工友口中得知,阿里死了,她捅了養大她的親姑姑三刀,在捅第四刀的時候,被當場擊斃。
阿里死的時候27歲,一輩子未婚,還給喬江心留下了一個銀手鐲。
因為她們聽說,被愛的女生都會有銀手鐲,所以曾開玩笑說等賺到錢了就相互給對方送一個。
而上輩子,直到喬江心去世,她還欠著阿里177塊錢,以及一個沒有送出去的銀手鐲。
“江心,干啥啊你?”,劉欣妍見著喬江心猛的站起來跑到門口,也跟著站了起來。
喬江心站在門口,看著前面的背影,試探的喊道,“阿里~”
齊里身形停頓了一下,緩緩回頭看了一眼,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身邊一個表情嚴肅的男人見她停下來,擰著眉頭朝著后面望去,隨后輕聲問道,“怎么了?”
齊里搖搖頭,跟著男人繼續往前走。
只這一回頭,喬江心就認出來了,這就是阿里。
“我好像看到熟人了,我去打個招呼。”,喬江心頭也沒回,朝著劉欣妍說了一句就朝著前面追去。
阿里這輩子不認識她,但她還欠著對方一個銀手鐲和177塊錢。
喬江心跟著對方走了三條街,走到了南城,路過了她買龍須面的沈大娘家,然后看著阿里背著書包,進了一條巷子。
很快里面就傳出了呵斥聲,以及摔水瓢的聲音。
喬江心不敢上前,站了一會,扭頭找沈大娘去了。
沈大娘住在這條街,找她打聽一下。
“沈大娘~”,喬江心推開院子進去。
沈大娘正在曬面條,院子里面架滿了細竹竿,上面整整齊齊的掛著半透明的面條。
“是小喬啊?你過來拿面條啦?”,沈大娘很開心。
她進屋,將一個有薄膜內膽的蛇皮袋提了出來。
喬江心跟她寒暄了幾句,就把話題轉到了阿里那邊。
“沈大娘,你們這邊是不是有個阿里的小姑娘啊?她家里怎么回事啊?我剛從街口進來的時候,聽著人家聊她家呢。”
喬江心裝作一臉八卦的看向沈大娘。
沈大娘愣了一下,“你是說齊家那齊里吧?”
齊里?
原來她姓齊。
沈大娘一邊翻著竹竿上的面條一邊道,“齊寡婦可憐,年紀輕輕的就死了男人,一個人把一兒一女拉扯大,臨老了本該享福了,結果兒女沒一個聽話的。
她那兒子不聽勸,放著城里的姑娘不要,娶了一個鄉下媳婦,那鄉下媳婦也是個短命的,生了一場重病,留下一個女兒和一堆債務給男人就死了。
兒子這樣就算了,她那閨女也離婚了,帶著個外孫擠到娘家來了。
兒子為了還債兩年多沒回來了,現在她就跟著女兒,帶著一個外孫一個孫女擱家里呢。”
喬江心算了一下年紀,輕聲問道,“那這個阿里是孫女?”
沈大娘點點頭,“嗯,孫女。”
言罷,她又繼續念叨了起來。
“齊寡婦這閨女也是個脾氣暴的,要不也不會離婚了跑回娘家來。
成天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樣子,見著誰都拉著個驢臉,一點都不討喜。
之前她那弟媳婦沒死的時候,她就對人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嫌棄人家是鄉下閨女,怪人家拖累了家里。
現人家都走了好幾年了,還放在嘴上叫罵,好像自己這輩子不順都是因為這個弟媳婦一樣,其實她那點事誰不知道啊。
不就是當初不樂意下鄉,想出賣兄弟的婚事,結果兄弟不樂意,所以她只能自己上了,現在姐弟倆都沒落下一個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齊家的風水有問題。”
喬江心抓住重點問到,“這個齊里的爸爸不在家?”
沈大娘點點頭,“嗯,在隔壁市呢,他那媳婦死之前,治病花了不少錢,聽說單位分的房子都租給人家了,要是能賣,說不定都賣了,齊里就只能丟到這邊來了。”
喬江心又問道,“現在齊家是誰做主啊?”
沈大娘冷哼一聲,“還能有誰啊,她家那離了婚的閨女唄。
當初為了留在城里算計了人家,人家是捏著鼻子認了,但嫁過去后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成天雞飛狗跳的,聽說男方連家都不回,為了擺脫她,連兒子都不要了,工作也給她帶出來了。”
喬江心的語氣有點沉悶,“那這齊里日子不是很難過?
她奶和大姑都不喜歡她,媽害的家里欠下那么多債務,爸爸還把她丟這里跑了。”
沈大娘無所謂道,“有啥難不難過的,這么多年不也活下來了,而且她爸好像每個月也往家里寄生活費的。
齊秀芬(齊大姑)那個女人最是市儈了,為了這每個月的生活費也不至于弄出人命,反正也就給口飯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