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求你了,你聽話一些吧……”
齊里看著失控的爸爸,嚇得不敢再鬧。
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的齊母,小跑過來拉住齊里往家里扯,嘴上的話毫不留情,“你要逼死你爸爸嗎?你還嫌你媽害他不夠慘嗎?
我們齊家到底欠了你們母女什么?一個個的這么禍害我們.....”
后面奶奶罵了什么話她已經記不住了,左右不過是姑姑翻來覆去罵的那些話。
她再也沒有鬧過要爸爸帶自己走。
爸爸那一跪,跪斷了她想要逃離自救的勇氣。
跪得她夜不能寐,痛苦不堪,讓她好幾次愧疚悔恨的從夢中驚醒。
甚至每次姑姑說要爸爸把自己帶走的時候,齊里都擔心害怕的不行。
她怕爸爸跪在自己面前扇自己耳光,求著她好好聽話。
她更加膽小謹慎,她在家里不敢說話,不敢發(fā)出聲音,也不敢夾菜。
家里煮了餃子,她太想吃了,她知道沒有她的份,所以趁著齊秀芬轉身進廚房,警惕的關注她的背影,然后快速的抓起一個丟進嘴里,顧不得燙,顧不得嚼,兩秒就咽了下去。
但因為這個餃子,她又挨了一巴掌,還害的媽媽被拉出來罵了,她又悔的不行,她怎么就這么饞?
她也不敢動家里的任何東西,因為一不注意,齊秀芬就會翻媽媽的舊賬,她不想因為自己讓媽媽死了還被罵,也不想被齊秀芬羞辱。
有時候她也在想,一個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么?
聽人家說,世上是有鬼的,如果她死了,不知道能不能變成鬼,能不能見到媽媽。
如果她變成鬼了,她一定要嚇死齊秀芬。
應該沒有鬼吧,要不然媽媽見著齊秀芬這么欺負自己,早該嚇死她了。
喬江心拖著當天的菜路過盟全中學,看到了蹲在門口的齊里。
她推著板車朝著對方走過去,在她的用心下,很巧合的刮蹭到了齊里。
“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喬江心一臉歉意。
齊里漠然的點點頭,往墻角縮了縮自己露出腳趾頭的腳。
喬江心看著對方短了一大截的褲腳,再看看那被凍得開裂結痂的細腳脖子,心里莫名一軟。
上輩子,她認識阿里是在三年后,印象中她一直是沉默的,很少說話,只有和喬江心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偶爾主動聊上幾口。
“現(xiàn)在已經是上課時間了,你怎么不進去?”,喬江心輕聲問道。
齊里低著頭不說話。
喬江心耐心道,“進去吧,要不聽不到老師教的了,沒有文化以后出社會了很難,我之前想要讀書都沒有機會讀,只讀了三冊,就是讀完二年級上冊就回家了。”
齊里抬頭看了喬江心一眼,眼里帶著麻木,蠟黃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聲音干澀,輕的差點讓喬江心聽不見。
“我根本不想讀書,出社會再難,能有現(xiàn)在難嗎.....”
喬江心愣了一下。
齊里側頭,看向遠方。
真想快點長大。
齊里這一側頭,喬江心才看清她臉上傷痕,那淤青在蠟黃又干瘦的臉上異常醒目,可見下手之人用了多大力氣。
“你,你的臉,怎么了?”
齊里快速將頭發(fā)往下扒拉一下,低下頭,“沒什么。”
喬江心想要去牽她的手,她帶著防備往墻角縮了縮。
喬江心推著板車走了。
很快她又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支藥膏,還有一個油紙袋,油紙袋里面裝著肉包子。
齊里坐在地上微微仰頭看著彎腰給她上藥的喬江心。
“你想要什么?”,她問。
喬江心把油紙袋塞到她懷里,“我什么也不要,我在新醫(yī)院對面的《食里香》飯館,我叫喬江心,不管你有什么困難,都可以找我。”
齊里將油紙袋緊緊的抱在懷里,“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喬江心摸了一把她那干枯發(fā)黃的短發(fā),“因為你像我妹妹。”
三天后,齊里找到了《食里香》。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喬江心,鼓起勇氣問道,“你之前說,我有什么困難都能來找你,是真的嗎?”
喬江心微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辦到。”
齊里緊張的試探道,“你能,帶我去臨市嗎?我想去找我爸爸。”
她說完,目光緊張又忐忑的看著喬江心,就像癌癥患者等著醫(yī)生判刑。
喬江心點頭,“行,只要你有地址。”
齊里哭了。
晚上,顧云洲問喬江心,“你真要去臨市?”
喬江心沒有絲毫猶豫,“去。”
劉欣妍好奇的問道,“今天那小丫頭是誰啊?”
喬江心笑了笑,“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
她不知道上輩子阿里經歷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走上那一條道路。
喬江心和她認識那么多年,阿里從來沒有提及過自己的以前,只說自己沒有家人了。
顧云洲沒有再問,只是提議道,“讓欣妍陪你一塊去吧,她出過遠門。”
喬江心拒絕了。
又三天后,她帶著齊里坐了四個小時火車,又轉了兩趟班車,找到了齊里口中爸爸工作的地方。
此時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破破爛爛的工地門口,幾個臟兮兮的工人坐在旁邊打牌。
齊里硬著頭皮走過去,“叔叔,你們好,請問齊海清是在這里做事嗎?”
“齊海清?不認識啊,你們認識嗎?”
一工人想了一會,朝著另外幾人問道。
另外一個人想了一下,“你說的是寧縣的老齊?”
齊里點頭,“對,寧縣的。”
“哦,那可是個狠人,是在這干活,你往里面走,工地里面的棚子找齊管事就是了。”
齊里看了一眼對方指的方向,朝著對方道謝,小跑著朝喬江心走去。
“找到了,他們說我爸在里面。”
兩人正要往里走,就聽著那幾個打牌的工人議論道。
“你剛才說老齊是個狠人是啥意思啊?”
齊里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男人一邊抓著牌一邊道,“可不就是個狠人嗎?一年到頭死守著工地,攆都攆不走,就因為滿勤月底能拿2塊的獎勵。
上次吃剩飯腸胃炎疼的打滾都不肯請假去醫(yī)院,生熬著下班的才去買藥,就怕那2塊的獎勵沒了,你說狠不狠。
就我們單位這么多人,也就只有他能年年滿勤了。
關鍵他還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食堂吃一頓還要留點剩飯做第二頓用,每月從牙縫里都要扣不少出來。”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那工衣老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