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一臉慈愛的揉了揉她的頭。
“傻丫頭,和娘有什么好謝的,娘之所以愿意在府中隱忍,都是為了你。”
“那……有朝一日,我若想讓娘離開宋府,娘可愿意?”
宋父那種人渣,著實沒有什么好期待的。
即便和離又如何,娘有銀子傍身,還愁沒有好日子過。
若遇到合適的,沒準還會來個第二春,北昭的小太醫曾說過,男女是平等的,無論是男人女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宋槐序不反對她娘給自己找個后爹,只要真正的知疼知熱,能讓娘過上幸福的日子,她絕對不會挑剔。
重活一世,美與丑對她來說并不重要,人心與品德,才是最難得的。
“離開?去哪里?”
宋母從沒想過這種事。
宋槐序笑了笑。
“女兒只是隨便說說。”
有些事需要潛移默化,急不得。
宋母嗔道:“你這孩子,也學會和娘開玩笑了,昨天你不是說去買東西嗎,怎么就忽然暈了?”
“這兩日都沒吃好飯,許是餓的。”
宋槐序借題發揮,現在確實餓的慌。
“想吃什么,娘這就給你做去。”
“什么都行,娘做的我都喜歡。”
“定是昨晚偷吃了蜜,小嘴怎么這么甜。”
宋母在她鼻尖上點了一下,就帶著丫鬟樂顛顛的做飯去了。
看著母親的背影,宋槐序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轉去了書房。
宋侍郎正在喝茶水,二郎腿高高地翹著,神情愜意的很。
“槐序啊,你怎么來了?”
宋槐序憤然說道:“那日爹爹過壽,來的都是小官,定是沒將爹爹放在眼中,女兒能嫁入景王府,必讓他們對爹爹刮目相看,但若想得到皇上賞識,爹爹恐怕還要加一把力。”
宋侍郎頓時來了興趣,身體坐的筆直。
“難道你探聽到了什么好消息?”
宋槐序瞥了他一眼,道:“自然就是葬風關的事,皇上舍不得嫡公主,如今大肆選人替嫁,便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宋侍郎不悅的說道:“難不成你讓我找個丫鬟送去頂替,那些粗使的玩意,就算穿上龍袍,也裝不成太子。”
“爹不是還有雪燕妹妹嗎,她嗓子壞了,模樣還是好的,只要不說話,便沒人知道,妹妹好歹也是府中的二小姐,怎么也不能嫁給陸華年這種奴才。”
她走過的路,也該讓姜雪艷去體驗一遍,才對得起那十五年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生涯。
宋侍郎眼眸頓亮。
沒錯,不過是嗓子壞了,人卻沒事,這蛤蟆一般的叫聲若是傳揚出去,誰還會娶她,倒不如趁此機會,給自己博一個功名。
“還是槐序聰慧,我花了大把銀子培養她,定然不能讓她廢在宋家,嫁去北地,好歹也是皇妃,如此尊貴的身份,可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宋槐序低眸冷笑,上輩子宋侍郎定然也是這般評價她的。
在他看來,能攀龍附鳳就是福氣,從來都不會想別人好活于否。
既然宋侍郎想升官,那就讓他升,他爬的越高,摔的便會越痛。
“爹說的極是,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受父母養育之恩,當涌泉相報,他日女兒進入景王府,定會拼盡心力,為爹謀求官途。”
宋侍郎激動的臉色發紅。
“爹真是沒白養你,你是爹的驕傲,亦是爹最好的女兒,你出嫁之日,定要十里紅妝,本官要讓這些雜碎看清楚,我的女兒即便為妾,排場也要強過她們。”
宋槐序感激的跪在了地上,五體投地的磕了個頭。
“女兒叩謝爹的大恩,定當百倍回報!”
她將“回報”二字咬的極重,宋侍郎沉浸在喜悅當中,并無察覺。
他拉開了書房的抽屜,拿出了一個小布袋。
“這是爹給你要回來的,收著吧。”
宋槐序打開來看了一眼,里邊都是各種名貴的首飾,光這一小袋東西,就能值上千八百兩銀子,宋侍郎對他的養女,當真是大方。
“那女兒就先告退了。”
宋槐序不想再與他廢話,微微欠身便快步離開了。
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聽到了一個虛弱而頹廢的聲音。
“大小姐。”
宋槐序回過頭,頓時看到了站在十步之外的陸華年。
他身穿一件青灰色的精仿長袍,一夜未見,整個人似乎消瘦了不少,下頜上滿是青湛湛的胡茬,站姿搖搖欲墜。
想起他一劍刺死自己的模樣,宋槐序半點同情都生不出來。
且不說他對自己有無男女之情,即便看在自己將他撿回府中的份上,亦不該如此決絕。
他身為將軍,統領數萬兵馬,帶一個不起眼的奴婢回到大魏,并不是難事,哪怕讓她從此隱姓埋名,不回宋府,宋槐序也會感激涕零。
可惜,他對她從無半分顧念。
她亦不須留情!
“你叫我有事?”
回想前塵往事,宋槐序俏臉冷若冰霜,不見半分笑容。
陸華年往前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她的腳下。
“華年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大小姐,大小姐為何要如此設計于我?”
宋槐序冷笑出聲。
“你與姜雪艷私通款曲,拿我當傻子戲耍,又在小白身上動了手腳,害我落下馬背,難道這些都是我誣陷你的不成?”
“陸華年,你可以不領我把你帶到府中的恩情,也可以不喜歡我,可你卻欲拒還迎,既想要我的銀子,又想要我的抬舉,把我捧到你面前的真心摔得粉碎,轉頭與姜雪艷打得火熱。”
“我一直以為你與別人不同,如今看來,奴才就是奴才,永遠都只是一撮隨風倒的墻頭草,不可能長成參天大樹。
“你覺得我們母女倆不如姜雪艷和她娘得寵,你想扒著她們,保證自己的地位,卻忘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宋家的錢財皆來自我母家,又豈會讓她們成為府中的真正主人。”
“陸華年,你太膚淺了,難怪你當日會淪落大街,靠討飯為生,若想繼續留在府中,就安心娶了劉翠,再敢耍你那小聰明,眼下的你,便是教訓!”
宋槐序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院,看著她決絕的背影,陸華年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