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序意識朦朧,卻又沒有完全失去,這也要歸功于魏景焰奇寒的身體,絲絲涼意從身上透過,始終牽動著她的意識。
如果她猜的沒錯,這頂轎子,必然會抬到城外,交給賀灼華。
皇上未必不信她出手是為救公主,只是攝于北昭的強兵,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
想到此處,宋槐序忽然有些悲哀,北昭的總?cè)藬?shù)加起來,恐怕還不如大魏的一個郡,卻因天子一心粉飾太平,不得已求和,怪不得大魏花了十五年,才平定北昭。
她無奈的閉上了眼,這十五年里,大魏不斷割讓城池,無數(shù)百姓被北昭奴役,想必那個時候,魏景王已經(jīng)死了吧。
若非如此,必然不可能拖上十五年!
宋槐序思緒紛起,轎子仍在急急而行。
抬轎的都是宮中的侍衛(wèi),即便轎子沉些,卻也并沒有阻礙他們的腳步,兩刻鐘的光景,就已到了城門口。
宋侍郎加快馬速,持宮中御令來到了城門口。
“本官奉旨送嫁,速開城門。”
聽到他的聲音,宋槐序手指頓緊,果然要把自己送王北昭。
感受到衣袖上的抓扯感,魏景焰垂下眼眸,深沉的目光中綻出了幾分訝異。
宋槐序一直閉著眼,魏景焰以為她只是無意識的動作,瞧了一眼,便將目光收回。
又走了一刻鐘的光景,轎子驟然停下。
宋侍郎翻身下馬,走向前方的車隊,恭敬的跪在了華麗的車輦前。
“宋天繼,參見賀王爺!”
賀灼華半躺在車上,悠閑的吃著葡萄,旁邊依偎著兩個姿容不錯的宮女,正在盡心伺候。
幾日的修養(yǎng),賀灼華的傷處已經(jīng)好了不少,只要不騎馬顛簸,并不打緊。
他這個身份,自然也不需要騎馬。
聽到宋侍郎的聲音,一個宮女上前拉開車簾。
賀灼華居高臨下的問道:“人都帶來了?”
宋侍郎五體投地,比見了皇上還要恭敬。
“回王爺,都帶來了。”
賀灼華勾了一下唇角,笑的邪肆而又怨毒。
“把宋槐序給本王送過來。”
之所以沒有多休養(yǎng),就是為了帶走宋槐序,斷子絕孫之仇,必然要她用一輩子來報!
“你們幾個,馬上把宋槐序送過去”
對于自己的親女兒,宋侍郎毫不手軟,滿腦子想的都是升官發(fā)財,只要能高升,犧牲一個女兒根本不算事,就算沈明珠不能再生,他還可以娶別人。
侍衛(wèi)立即放下轎子,剛掀開轎簾,一只手忽從黑暗里伸出,那侍衛(wèi)只覺脖頸一涼,接著就聽到了一聲骨裂的脆響。
他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fā)出,就雙眼暴突,軟倒在了地上。
此時,天已蒙蒙亮。
旁邊的侍衛(wèi)隱約看到他猙獰的死狀,頓時嚇了一跳,一把扯開了轎簾。
一張黑漆漆的面具映入眼簾,侍衛(wèi)頓嚇得臉色發(fā)白,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四、四殿下!”
魏景焰一把扯下轎簾,看到那張招牌式的面具,所有人全都渾身一顫。
賀灼華也同樣抖了一下,牙根再次隱隱作痛。
“魏景焰,你為何會在此處?”
魏景焰揚起薄唇,幽深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
“你應(yīng)該清楚,宋槐序是本王的女人,你連本王的意見都沒問過,便敢自作主張的要人,究竟是誰給你的狗膽?”
賀灼華臉色發(fā)青,他咬著后槽牙道:“這是你父皇的意思。”
魏景焰依然保持著之前的舒服坐姿,神色從容。
“宋槐序嫁的是本王又不是他,他的意思,與本王何干?”
“你……”
賀灼華掃了一眼身側(cè)的兵士,忽又來了底氣。
他冷笑了一聲。
“這么說,人你是不打算給了?”
魏景焰嗤笑了一聲,聲音淡如白水。
“你若不是弱智,應(yīng)該能明白本王的意思!”
賀灼華氣的咬牙切齒,抓著宮女大腿的手背,青筋暴起。
“很好,本王到想看看,你能不能護(hù)住這個賤人,來人,把他給本王拿下,無論是誰,敢取魏景焰人頭者,賞千金!”
北昭的侍衛(wèi)立即抽出腰刀,朝轎子沖來。
魏景焰雖然可怕,卻也比不過黃金誘人,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時的大魏殺神,在他們眼中,就是金燦燦的黃金。
轎簾已失,大量的空氣從外灌入,宋槐序完全清醒,她撐著力氣拔出匕首,臉上并無懼色。
若是不得已而死在這里,她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魏景焰握住了宋槐序的手腕,將匕首插入鞘中。
“有男人在,女人無需出手,等著看戲就好。”
話音剛落,一陣馬蹄聲便從兩側(cè)響起,兩隊黑甲侍衛(wèi)從左右沖出,不由分說,殺向了北昭軍。
為首的,正是一臉興奮的蘇煥。
已經(jīng)多年沒打仗了,雖然眼前的是一堆臭魚爛蝦,也好過在王府閑出鳥。
賀灼華臉色再變,手指不住的發(fā)抖,是魏景焰的黑甲軍,今日恐怕難以把人帶走了。
宋侍郎早已被嚇得瑟瑟發(fā)抖,本來以為有皇上口諭,便可順利將宋槐序交給賀灼華,想不到魏景焰竟然帶兵攔截,這……又要如何是好?
幾番衡量,人已爬到轎前。
“四殿下饒命,這都是皇上的意思,臣不敢不辦。”
看著卑躬屈膝的宋侍郎,宋槐序只覺反胃。
他對自己若還有一分父女之情,必然會求魏景焰想辦法,死到臨頭,才想起求情,已經(jīng)晚了。
宋槐序心思起伏之際,一場交戰(zhàn)已經(jīng)結(jié)束,北昭軍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無一幸免,鼻息間充斥著淡淡的血腥。
賀灼華忍著疼痛坐起身,強硬的聲音瞬間顫抖。
“魏景焰,你,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重燃戰(zhàn)火,殃及魏朝百姓?”
魏景焰仿若未聞,低頭看向了懷中的宋槐序。
“現(xiàn)在如何了?”
“已經(jīng)好了許多。”
宋槐序意識到眼前的坐姿有些曖昧,抓著轎梁站起,欲坐到一邊,卻覺腰身一緊,人已被魏景焰帶出軟轎。
清冽低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帶著不可一世的霸氣。
“宋槐序,告訴本王,你想讓他活,還是想讓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