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歌舞已經跳完。
眼見魏景焰雙唇緊抿,一雙眼睛晦暗如夜,宋母的心頓時快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宋槐序哪句話說錯,惹了這位殺神,趕緊打開壽桃的蓋子,給賓客分食。
她特意留了塊帶有壽字的,親自端給了魏景焰,硬著頭皮說道:“小女幾日前落馬,摔傷了頭,怕是不便久坐,還請殿下見諒。”
魏景焰瞥了宋槐序一眼,淡聲道:“無妨,她若累了,回去便是。”
宋母趕緊拉住了女兒的袖子,連連給她使眼色。
“還不回去休息,免得一會暈倒,嚇到殿下。”
宋槐序知道娘擔心自己,今日也和魏景焰說了不少,足夠了。
便站起身道:“臣女便告退了。”
她走了兩步,又返了回來,在魏景焰耳邊低聲說道:“殿下定會長命百歲,便不要食壽桃了。”
魏景焰抬起頭,瞥見宋槐序眼中的狡黠,思量之際,人已經走遠了。
宋侍郎一直盯著宋槐序,見她與景王目光交融,心中暗喜。
這死丫頭總算是有些用處,沒白養她一回。
思量間,魏景焰已經站了起來。
“多謝宋侍郎款待,本王另有要事要辦,這就回了。”
宋侍郎慌忙跟了上去,低三下四的問道:“可是府上有不周之處,殿下不再坐一會了嗎?”
魏景焰連個眼神都沒給,人已邁步上了車,車簾子撂下,沉冷的聲音才從內中傳出。
“你的女兒不錯,莫要讓她受了委屈。”
一聲鞭響,駿馬長嘶一聲,揚蹄離開侍郎府。
宋侍郎一直弓著腰,直到魏景焰的馬車消失不見,他才揚眉吐氣的抬起了頭,提著袍子興沖沖的回了。
后院。
姜雪艷正扯著破鑼嗓子,嚎啕大哭。
沈明珠急得團團轉。
“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得了這個病,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姜雪艷頓時想起了昨天的知了。
“莫非是宋槐序那賤人對我下了黑手?”
沈明珠恨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知了有問題?”
姜雪艷想了一下,搖了搖頭,宋槐序那小賤人也吃了,而且還和自己搶著吃的。
“不是。”
“那還能是什么,這死郎中,怎么還不過來?”
聽著女兒的破鑼嗓子,沈明珠心急火燎。
誰愿意娶個比太監還要難聽的鴨子嗓,這要是治不好,以后哪里好嫁人。
“你好好想想,宋槐序沒給你吃別的嗎?”
“沒有了。”
姜雪艷又開始哭,聲音猶如嘎嘎叫的野鴨子,別提多難聽了。
此時,宋槐序已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宋母心有余悸的問:“景王沒為難你吧?”
宋槐序笑了笑。
“沒有,他人還挺好的。”
“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哪有你表面看的那么簡單。”
宋槐序柔聲安慰。
“沒事的娘,你去招呼賓客吧,不用惦記我。”
宋母也覺得把滿院子的人扔下不好,又說了幾句就匆匆的走了。
云袖忍不住笑道:“姜雪艷怎么變成鴨子嗓了,今天又被景王臭損了一頓,一定氣死了。”
宋槐序抿唇一笑。
“她可別死,我盼著她多活兩日呢。”
從外表來看,火蟬和知了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火蟬的腹部有一條紅線,即便是炸熟了,也能分辨出來。
所以她才翻著吃,姜雪艷自然不懂這些,說不定過幾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么烈性的東西,對女人可是天克!
宋槐序不禁又想到了那個教了她一身本事的小太醫,忍不住雙手合十,請求老天保佑,他這輩子定要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后院,王郎中已經到了。
姜雪艷的嗓子**的更甚,即便嘴里含了兩塊冰,依然不得緩解。
她又驚又怕,一只手死命的揪著郎中的衣領子。
“你定要治好我,我還要唱歌,我不要變成這樣,你若治不好,我便打斷你的狗腿。”
沈明珠怕惹惱了王郎中,趕緊掰開姜雪艷的手。
“王郎中莫要聽雪艷胡言,她嗓子忽然變啞,一時急昏了頭。”
王郎中在京城頗有威望,就連宮中的貴人都請他瞧過病,自是不能隨便得罪。
王郎中淡淡地說了一句無妨,便按著姜雪艷的脈搏。
他仔細感知之際,姜雪艷又受不了了。
扯著破鑼嗓子罵道:“已經瞧了半天了,你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給我開藥,我看你就是個庸醫騙子,要么就是在占我便宜。”
王郎中花白的眉頭慢慢皺起,心中亦打了一個突。
這是中毒之象。
毒性炙熱,厲害無比,不過是一夜的功夫,已經損傷了姜雪艷喉嚨的經絡,即便治好,恐怕也無法恢復如前。
此火物并非尋常的燥性藥,此人不但花了大價錢,必然也通藥理,自己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的好。
想到此處,王郎中站起身道:“二小姐的喉嚨乃是燥癥所至,老夫開幾劑解熱涼血的藥,若是三日后不見好,也只能另請高明了。”
沈明珠忙問道:“雪艷的病癥很難醫嗎,若連王郎中都沒有把握,那可如何是好?”
王郎中拱手說道:“老夫從未見過如此蹊蹺的癥狀,不敢打包票,還望夫人海涵。”
姜雪艷頓時急了,一把扯住了王郎中的衣領,惡狠狠的吼道:“宋槐序摔的昏迷不醒,你都能救活,為何我就不行,你個死老東西,分明就是瞧不起我。”
她照著王郎中的臉撓了一把,頓時出現了好幾道血條。
“雪艷,你莫要胡鬧。”
沈明珠看的眉頭直皺,卻又舍不得多說女兒,便敷衍的賠罪了幾句。
王郎中被撓到臉上,恨得要死,幾次過府來瞧病,姜雪艷都事多的很,想到回家無法和夫人解釋,一怒之下,又給姜雪艷加了兩劑熱藥。
沈明珠吩咐下人跟著去拿藥,轉身又去看女兒,姜雪艷趴在床上捶天砸地,哭嚎不止,沈明珠實在勸不好,索性不管她了。
這邊,王郎中已出了府,剛走到巷口,就看到了笑盈盈的宋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