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隱寺。
周玄機下了馬車,目光看向了寺廟外的高墻。
墻面明顯被洗刷過,還有未干的水跡,卻沒有看到螞蟻,也未看到任何字。
周玄機手握拂塵,快步走到墻下。
正好一個小沙彌從廟中走來,周玄機立即露出笑容。
“小師父,聽說這上面有螞蟻成字,字到何處去了?”
小沙彌合手一禮。
“之前確實有字,惹人心惶,廟里的僧人就把上邊的字給洗去了。”
周玄機問:“未知墻上的字寫的是什么?”
小沙彌道:“上書,白虎入林周人至,災禍橫行山河泣。”
周玄機眸閃機鋒。
“螞蟻是怎么排成行的?”
小沙彌躬身說道:“螞蟻自發爬上墻,聚少成多,便形成了這兩句話。”
周玄機上前看了看,并沒發現什么,又問:“墻上可有什么吸引螞蟻之物?”
小沙彌笑呵呵的說道:“不曾,施主還有什么事嗎,小僧要入城買些青菜,若是回來晚了,必然又要被訓誡了。”
“多謝小師父,請慢行。”
周玄機行了一個道家之禮,返回馬車上。
“回司天監。”
本想出宮便來此處,卻被司天副監絆住,出來時,天色已暮,以至于沒能看到成字的螞蟻。
當真有此讖語?
不可能,定是有人使了什么法,將螞蟻聚集到此處。
可石頭上的字,又是如何成的?
那紋理的確像是從石上自然長出,莫非上天真的窺到了自己的心思?
周玄機有些慌,攥著白玉拂塵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皇帝篤信讖語,出了這樣的事,必然會對自己心生嫌隙,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若無法尋求轉機,司天監恐怕就要待不下去了。
周玄機心神不定的思量了半晌,對車夫道:“去天悅茶樓。”
片刻之后,馬車停在天悅茶樓門口。
周玄機快步下車,直奔二樓,伙計頓時拎著茶壺走進了雅間,低聲問:“爺有何吩咐?”
周玄機同樣壓低了聲音。
“去云隱寺附近查一查,螞蟻究竟是怎么成字的,以及最近有沒有可疑的人靠近云隱寺。”
小二恭敬的說道:“是。”
兩人說話之際,魏云瀾已走近了一處偏僻的小巷。
他在門上輕叩了三下,聽到里邊傳出咳嗽聲,這才推門進入。
一道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暗影里,似乎已經等待他多時了。
“云瀾參見義父!”
魏云瀾躬身施禮。
“免了。”
黑袍人緩緩轉過身,巨大的風帽遮住了他的臉,只能隱約看到唇邊泛白的胡須。
“可有聽聞讖語之事?”
“剛剛聽聞,市井上已有所傳言。”
黑袍老者哼了一聲道:“想不到多年之后,竟然還有讖語出現,到是有意思!”
魏云瀾抬頭問:“義父可知個中關竅?”
黑袍人淡淡的說道:“不過是些小手段而已,若非是魏景焰,便是宋家的小丫頭,周玄機當真是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可需我出手相助?”
“不必,這么多年,他在京城半件大事都沒成過,廢物之及,若點小事都解決不了,他便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黑袍人瞟了魏云瀾一眼,又問道:“《御戰六十四陣圖》可有線索?”
魏云瀾躬身。
“并無。”
黑袍人沉聲問:“會不會在魏景焰的身上?”
魏云瀾沉吟半晌。
“應該不會,四哥若有,必然會用在排兵布陣之上,段重死時,四哥人在西疆平亂,段重不可能未卜先知,將《御戰六十四陣圖》送到西疆,段重的四大親衛,皆隨他一起戰死,如此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交給普通的兵士。”
黑袍人皺眉問道:“你的意思是?”
“云瀾以為,此物應該還在京城段家的彌兵閣,前幾日四哥也去了此處,有翻動過的痕跡,想來他也在找這本書。”
“段如嫣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云瀾幾次旁敲側擊,都未問出什么,想來是真不知道。”
黑袍老者在椅子上坐下,淡聲說道:“段如嫣心向魏景焰,若她真有,也未必會給你,你可有拿捏她的信心?”
魏云瀾微微一笑。
“她與四哥不過是情竇初開時的執念,如今四哥娶了宋侍郎之女,感情正濃,自然沒有她插足的余地。”
黑袍人嗯了一聲。
“無論如何,段如嫣都會成為咱們手中的武器,即便魏景焰對她沒有男女之情,卻也有兄妹之義,必要關頭,當可發揮作用,你好生與她相待,切莫讓她察覺什么。”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你也該讓你的另外幾個兄長,替你出手清楚魏景焰這個障礙了,若此事姓宋的小丫頭也有參與,老夫自會解決。”
“云瀾遵命。”
“那就回去吧。”
魏云瀾剛走到門口,又被黑袍人叫住。
“你尋個機會,扮成魏景焰,再問問段如嫣,看看她是否知情?”
“是。”
魏云瀾走后,黑袍老者眼中閃出了兩道寒芒。
魏景焰,他為何到現在還沒死?
宮中太醫皆說他活不過三年,如今已是第三年的秋天,莫非還要等到寒冬不成?
想到他體內的寒毒最怕寒氣,黑袍人冷笑了一聲。
再過兩個月,就會入冬,且看他能否捱得過去。
回身在墻壁上一拍,身后頓時發出一陣扎扎聲響。
黑袍人閃身走入密室,片刻便消失不見。
皇宮。
魏玉瑤正坐在軟榻上吃著葡萄,小年子跪在她的腳旁,不輕不重的給她捶著腿,很是舒坦。
有人在門外喊道:“皇后娘娘到!”
魏玉瑤趕緊坐起身,皇后已帶著一眾丫鬟太監,從門外走了進來。
“兒臣參見母后!”
魏玉瑤起身施禮。
皇后在一邊坐下,直接了當的說道:“以后莫要去景王府了,你該清楚,你父皇并不喜歡魏景焰,賀灼華慘死,北昭必不會善罷甘休,興許不日就會興兵,這種時候,理該劃清界限,莫要把戰火蔓延到咱們身上。”
魏玉瑤撅著嘴道:“宋槐序是兒臣的救命恩人,兒臣還不能去看看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