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北部的卡塞爾學院籠罩在初夏的夜色中,青銅時針在鐘樓上泛著幽光。突然間,暗紅色火柱驟然撕裂夜幕,從中央實驗井噴涌而出。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整座學院建筑群如同被驚醒的遠古巨獸般震顫。
“裝備部這些驢草的混賬!”鐘樓頂層傳來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響,副校長弗拉梅爾導師正用手掌猛錘窗臺,亂如枯草的金發隨著暴怒的肢體動作簌簌抖動,“曼施坦因!立刻讓施奈德帶著沖鋒隊下去,把這群瘋子全都給我突突了!”
倚在青銅星象儀旁的光頭教授無奈地推了推金絲眼鏡,“十五分鐘前他們切斷了所有通訊頻道,現在只能通過地下管道的震動頻率判斷——他們可能真的在用重金屬搖滾樂對抗爆炸沖擊波。”
“對抗?”副校長抄起橡木桌上的軒尼詩李察干邑猛灌一口,琥珀色酒液順著胡須滴落在他的絲綢睡袍上,“你管這沖天烈焰叫對抗?再這樣燒下去,英靈殿都要被煉成焦炭,校工部的人呢?”
“已經過去了。”曼施坦因答道。
“這群混蛋,學校剛一放暑假就干這種事。實在是氣煞我也!”副校長布滿青筋的手掌重重拍在橡木桌上,震得青銅星象儀的齒輪發出哀鳴。
他踉蹌著走向墻角的酒柜,隨手抄起一瓶1978年份的麥卡倫威士忌,拇指粗暴地頂開瓶塞就往喉嚨里灌。
話音未落,橡木門突然被推開。月光與火光交織處,銀灰色西裝的剪影宛如出鞘利劍。
曼施坦因看向門口,“校長?”
“見鬼!”副校長驚得差點打翻水晶醒酒器,“你不是在米蘭看范思哲的春夏高定嗎?”
“有些突發情況,急著回來。”昂熱抬手撫平西裝翻領。
“你這趟來回要燒掉多少航空燃油?”副校長拎著見底的威士忌瓶搖晃,“現在居然沒有環保組織來學院門口抗議,真是諸神保佑。”
“去年我向綠色和平組織捐了五百萬英鎊,應該不會有環保組織過來找我的茬。”校長接過曼施坦因遞來的威士忌,琥珀色液體在杯壁掛出熔金般的痕跡,“曼施坦因教授,現場指揮就交給你了。”
曼施坦因頷首退下時,走廊傳來第七次爆炸的震動。昂熱望著窗外翻卷的赤紅云層,嘴角揚起刀鋒般的弧度:“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好事壞事?”副校長將威士忌酒瓶重重頓在雕花玻璃茶幾上,暗金色酒液在瓶身內壁激起細碎的漣漪。他布滿血絲的眼珠緊盯著昂熱,像是要從對方銀灰色西裝上灼出個洞來。
“算我多問,”他忽然自嘲地嗤笑一聲,枯草似的金發隨著搖頭的動作簌簌作響,“你找我能有好事?”
“這件事說不上壞事,但也很難是好事。”昂熱修長的手指在檔案袋邊緣輕輕一叩,然后起身走向書柜,暗紅色天鵝絨窗簾被氣浪掀動,在身后翻卷成血色的波濤。
副校長叼著雪茄湊近檔案,渾濁的煙霧在鼻尖繚繞。當他翻到某頁時,燃燒的煙灰簌簌落在潔白的紙張上:“見鬼?居然是時間零?”他猛地抬頭,水晶吊燈的光暈在鏡片上折射出冷冽的鋒芒。
“他還有堪稱恐怖的恢復力。“昂熱背對副校長,指尖撫過書脊上鎏金的拉丁文題字,“便利店遭遇尼伯龍根,他獨自迎戰死侍群,次日清晨傷口就愈合的七七八八了。我們都知道,混血種是覺醒了血統,得到龍血滋養之后,身體素質和恢復能力才能大幅增長。”
“打住!”副校長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突然背書是想暗示什么?”
“混血種覺醒前不過是強健些的凡人,如此驚人的恢復力,證明他早就覺醒過了。”昂熱轉身,“但李承澤說顧翊聲稱自己沒覺醒過。我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但這說明他缺失過一段記憶。”
副校長手中橙紅火光在陰影中明滅:“說到底他們是中國籍,背景審查該由他們——”
“他們做了詳盡的背調。都沒什么問題。”昂熱的指節叩在檔案袋上咚咚作響,“顧翊社會關系簡單,父母早亡由外祖父撫養,看不出有什問題。”
煙霧繚繞中傳來輕笑:“完美無瑕的檔案,反而最可疑?”副校長吐出煙圈看著它消散在空氣里,“你覺得一個人如果早就覺醒過血統,檔案卻沒有一點反應,太過異常?”
“我們都清楚混血種的覺醒條件,自然覺醒會伴隨劇烈的生理反應,外力刺激更會留下明顯痕跡。”昂熱搖了搖頭,“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該這么干凈的。”
副校長癱在雕花椅背里,兩條腿放肆地搭上紅木辦公桌,“報告中說之前發生隧道案和便利店案時,顧翊身邊出現了現實被干預的情況,所以他的檔案被潤色掉,并非不可能。現在的問題是,干這個事情的人是誰呢?”
“按照之前的筆錄,顧翊說在他要擊殺掉‘肉匠‘瑞安時,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阻止了自己,西裝男十分強大,可以輕松的壓制顧翊。李承澤他們無法立刻突入尼伯龍根恐怕也拜他所賜。”
昂熱的話語戛然而止。窗外第八波爆炸的沖擊波震得彩繪玻璃嗡嗡作響,吊燈投下的陰影在副校長臉上蛇行游走
“艸!”副校長突然踹翻腳凳,雪茄從指間滾落在地毯上燒出焦痕,“這么重要的情報你怎么現在才抖出來?”
昂熱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火光在他銀絲眼鏡上流轉:“總得給老友留點驚喜啊。”
死寂在兩人之間蔓延。青銅星象儀的齒輪發出年邁的摩擦聲,遠處火舌正貪婪地舔舐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