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夜色被雨水洗得發(fā)亮,霓虹燈在積水中碎成斑斕的色塊。
愷撒領(lǐng)著顧翊左拐,兩人一起走進一條飄滿花椒香氣的窄巷。
“酒店的餐廳太難吃了,”愷撒嫌棄的說:“我?guī)闳コ哉嬲贸缘摹!?/p>
顧翊掃過兩側(cè)密集的繁體招牌:川香閣、潮汕砂鍋粥、東北餃子王…
“吃什么?”
“中國菜。”
“我從中國來,到大洋彼岸接著吃中國菜?”顧翊扶額,附近滿是中文,讓他一時間覺得自己回到了國內(nèi)。
“不然呢?”愷撒忽然駐足轉(zhuǎn)身,眼里滿是玩味,“難道你想吃美國白人飯?我作為意大利人原本覺得德國菜已經(jīng)夠爛了,直到我來到美國。”
顧翊被問住了,只好轉(zhuǎn)移話題,“中國菜系很多,你想吃什么?廣東菜嗎?我看很多外國人都很喜歡廣東菜。”
“我確實很喜歡粵菜,但今天來這主要是為了這個。”
兩人停在一盞褪色燈籠下,匾額上“燕京樓“三個鎏金大字。檀木雕花門廊里飄出果木炙烤的焦香。
顧翊望著玻璃櫥窗里懸掛的棗紅色烤鴨:“原來你想吃烤鴨。”
“當然,這是我最喜歡的中國菜。”
“你這么喜歡烤鴨啊?”顧翊怔住。
“當然,你們中國人最偉大的發(fā)明之一。”愷撒推開雕花木門,黃銅鈴鐺驚醒了打盹的服務(wù)生,“上次在羅馬嘗過之后,我就計劃著有天要去BJ吃正宗的。”
“那你去的那天記得喊我,我和你一起去。”顧翊輕笑。
檀木門扉在身后輕響,雨聲被隔絕成朦朧的背景音。兩人走到靠窗的座位,愷撒用指尖敲了敲浸著油光的木紋桌面,服務(wù)生攥著圓珠筆小跑過來。
“Two gentlemen want to order?”服務(wù)生握著圓珠筆的手停在便簽紙上。
“精品烤鴨一份。“愷撒的指甲劃過塑封菜單,“蔥燒海參、九轉(zhuǎn)大腸、油燜大蝦。”
服務(wù)生圓珠筆懸在點單本上方:“閣下,您..您的中文很好。”
“謝謝,請去忙吧。”
愷撒把菜單豎著插回木架,黃銅鈴鐺隨著新客人進門發(fā)出刺響。三個穿著灰色連帽衫的白人男子擠在門廊抖落雨傘,帶進來的風掀動了桌布。
顧翊望著玻璃上扭曲的霓虹倒影:“看來你帶財。”
“帶財?我確實帶錢了。”愷撒從風衣內(nèi)袋抽出張黑卡,金屬鑲邊在吊燈下閃過冷光。
“帶財是說招來財運。”顧翊看著第二批進來的兩個背包客,“從我們剛坐下這家店就不斷進客。”
“那為什么不是你帶財?”
“我有個朋友,我倆在一起總會倒霉,我肯定不是帶財?shù)娜恕!鳖欛绰N起二郎腿,看著門口。
“你們兩經(jīng)常碰到倒霉的事情?”
“是的,狀況總是很多。”
“那我倒好奇你朋友是個怎么樣的人了。”愷撒搖頭。
說話間又進來八個壯漢,沖鋒衣拉鏈拉到下巴。最后兩人關(guān)門時特意掛上“CLOSED”鐵牌,皮質(zhì)手套按在門把上停頓三秒。
“看來我確實帶財帶的有點過了。”愷撒掃視一圈。原本用餐的兩桌人察覺到情況不對,撂下筷子匆匆離去。
顧翊盯著最新那桌客人鼓起的后腰:“現(xiàn)在看來可能倒霉的是我,倒是錯怪他了。”
所有新來者都沉默地翻著菜單,翻頁聲刷刷作響。穿深藍制服的服務(wù)生端著烤鴨推車過來時,推車輪在某個瞬間卡死在瓷磚縫里——他后頸突然滲出冷汗,發(fā)現(xiàn)所有客人的目光都釘在自己身上。
顧翊忽然對僵立當場的服務(wù)生招手:“小哥,烤鴨不要了,帶著大家從后巷撤吧。”
店員哆哆嗦嗦點頭,轉(zhuǎn)身卻撞上兩堵肉墻似的沖鋒衣壯漢。
“讓他們走,不然我現(xiàn)在就把你們都砍了。”顧翊冷聲警告。
第一批進來的灰衣人中有人突然咳嗽:“Let them go.”聲音像是砂紙摩擦鐵器。
擋路的壯漢側(cè)身剎那,大廳里的服務(wù)生集體跑向廚房,隨著紛亂腳步聲漸遠,
顧翊瞥了眼手機屏:“我手機沒信號了。”愷撒聞言挑眉查看自己的電話,信號格刺目地熄滅著,“我的也用不了。”
這時最初咳嗽的白人男子起身。這是個瘦削如禿鷲的矮個子,灰帽衫兜帽下露出鷹鉤鼻的輪廓。他踱步到兩人桌前,枯枝般的手指搭上椅背:“可以坐下聊聊?”
“不行。”
“坐吧。”
顧翊與愷撒同時開口,兩人都有些尷尬。
愷撒優(yōu)雅地攤開手掌示意同伴決定,黑色風衣下傳來沙漠之鷹槍套皮革的細微摩擦聲。
顧翊將竹筷在指間轉(zhuǎn)出殘影:“我討厭和陌生人一起吃飯,你還是站著吧。”
“這可沒有禮貌。”來人繼續(xù)拉扯椅子就要坐下。
破風聲驟起。銀筷化作寒芒擦過來人耳際,半截沒入后方磚墻時,墻皮簌簌落下。男人保持著諂笑后退半步,露出袖口若隱若現(xiàn)的蛇形紋身。
男人保持著后退的姿勢舉起雙手:“我只想與二位進行文明的對話。”他袖口的蛇形紋身在吊燈下泛著青芒,像條真正的毒蛇在皮膚下游走。
顧翊拿起另外一支筷子,“你可以站著說。”
“當然,但有些隱秘的事情….”男人湊近,劣質(zhì)古龍水混著汗味撲面而來,“需要移步更隱蔽的場所,能請二位移步嗎?”
愷撒輕笑出聲:“若我們拒絕呢?”
霓虹燈影在玻璃窗上扭曲成血色,男人瞳孔驟然收縮:“那就只能用一些強硬的手段了。”
破空聲撕裂了尾音。兩根竹筷如交錯的銀色閃電貫穿男人咽喉,后發(fā)那支竟精準劈開前支尾端,帶著血珠將男人釘在墻上。尸體滑落時,牌匾上的拓片金龍濺滿猩紅。
“動手!”
尸體轟然倒地的悶響如同發(fā)令槍,十二把格洛克17同時上膛的聲響宛如金屬風暴的前奏。
愷撒拔出沙漠之鷹,同時旋身踢翻圓桌。
一時之間,槍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