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看房雖然是很快定了下來,但還是折騰了一天累得夠嗆。
周日陳默直接一覺睡到了快中午。
下午沒事在家玩了會兒游戲,一周前新買的XbOX他才玩了幾回,還在新鮮期。
他喜歡玩FIFA,偶爾空閑時間就在線找高手對戰(zhàn)。
還是玩游戲的時間過得快,抬手一看時間都已經(jīng)下午5點多,趕忙關(guān)掉游戲收拾了一下自己,晚上和陳倩說好了去接她吃大餐。
...
晚高峰的蓉城是真的堵,10 多公里的路他已經(jīng)開了 50多分鐘。
陳默降下車窗,指尖在方向盤上輕敲。
導航提示距離西川師范大學還有兩公里,車載電臺正播著《泡沫》,鄧紫棋的高音刺破晨霧。
他隨手調(diào)低音量,副駕座位上擺著給陳倩買的焦糖瑪奇朵,杯壁凝著細密的水珠。
手機突然震動,屏幕跳出陳倩的微信頭像——她穿著高中校服在油菜花田里比耶,笑容比陽光還晃眼。
“哥——”電話那頭聲音甜得發(fā)膩,“你到哪兒啦——”
“還有兩個紅綠燈” 陳默瞥了眼導航,“你收拾好了就下樓,帶你去吃個黑珍珠二鉆的臨江宴。”
“那個傳說中人均1200一位的臨江宴?”陳倩突然壓低聲音,背后傳來女孩們的輕笑,“那個...我室友們聽說你要來,都嚷著想見見傳說中的霸道總裁哥哥...” 她尾音拖得綿長,像小時候要糖吃時的撒嬌。
陳默笑出聲,后視鏡映出他微揚的嘴角:“行啊,哥今天就讓你們組團宰大戶。”
“哎呀,她們都夸你帥嘛!特別是小萌,說在我朋友圈里那張在河邊的照片里好像個韓劇男主...”
車載時鐘跳到七點整,梧桐樹影掠過擋風玻璃。陳默打著轉(zhuǎn)向燈拐進輔道:“你們一會兒二十分鐘后下樓。”
西川師范大學梅園3棟412寢炸開了鍋。
林小萌正對著穿衣鏡編雙馬尾,淺粉蝴蝶結(jié)隨著動作輕顫。
她特意換了新買的JK制服,裙擺剛過膝上十公分——這是她研究了半個月日雜才確定的“最清純又不做作”的長度。
“元元你快看看!” 她轉(zhuǎn)身時白絲襪擦過鐵架床發(fā)出窸窣聲響,“這樣會不會太刻意啊?”
趙元元從衣柜里拎出高仿香奈兒套裝,聞言翻了個白眼:“人家是帶親妹妹吃飯,你穿得跟約會似的。我們都是蹭飯的。”她嘴上這么說,手上卻不停往腕間噴第五下祖馬龍小樣,柑橘香混著宿舍的泡面味變得有些微妙。
靠窗的床位傳來窸窣響動。王慧芳默默把助學貸款通知塞進枕頭下,起身時帶翻了搪瓷杯。
深褐茶漬在泛黃的白色外套上暈開,她慌忙用紙巾擦拭,反而蹭出一片灰印。
“芳芳,你昨天剛把其他衣服都洗了,要不穿我的毛衣吧?” 陳倩拉開衣柜,薄荷綠香針織連衣裙晃著細碎珠光。
這是陳默上月從香港給她帶的生日禮物,吊牌價夠王慧芳三個月生活費。
“不用不用。我還有一件。” 王慧芳擺手后退,帆布鞋絆到暖水瓶。
塑料外殼咣當撞在鐵柜上,震得窗臺多肉植物抖落幾粒石子。
她翻了好一會兒才從箱底拿出一件很久沒穿有些褶皺的黑色棉衣。
趙元元突然舉著手機尖叫:“快看!陳倩你哥來了!” 隨著她手指的方向,黑色奔馳流暢的剪影停在梧桐道上。
林小萌湊近時撞翻化妝包,口紅滾到王慧芳腳邊。
她彎腰去撿,聽見頭頂趙元元的嘀咕:“這車夠在縣城買三套房了吧...”
陳默看著四個女孩從樓道涌出。
陳倩蹦跳著撲進副駕,米黃色的裙擺掃過真皮座椅。
后視鏡里,雙馬尾女孩正抬腿跨上后座,奶白色小腿襪勒出微微肉痕;
高挑的那個撩著卷發(fā)昂首挺胸,鎖骨處碎鉆項鏈閃得晃眼;
落在最后的女孩攥著帆布包帶,洗褪色的牛仔褲在膝頭磨出毛邊。
“這是我哥!”陳倩轉(zhuǎn)身介紹時,發(fā)梢掃過車載香薰,佛手柑氣息倏然濃烈,“穿JK的是小萌,元元姐在學生會外聯(lián)部,芳芳是我們寢室學霸。”
林小萌半個屁股懸在座椅邊緣,手指偷偷摩挲頭層牛皮紋路。
當陳默遞來依云礦泉水時,她慌亂接過,瓶身冷凝水珠順著腕骨滑進袖口。
“安全帶。” 陳默提醒時,后視鏡正好撞上趙元元灼灼的目光。
她涂著斬男色口紅的唇微微開合,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把吊帶裙肩帶往鎖骨外側(cè)扯了半寸。
王慧芳緊貼車門縮成團,帆布包抱在胸前像盾牌。當座椅通風功能突然啟動,她觸電般彈起,后腦勺撞上車頂悶響。
“沒事吧?” 陳默調(diào)低空調(diào)風速。
“沒、沒事!” 她耳尖通紅,手指絞著包帶快要擰出水來。窗外倒退的銀杏樹影投在她臉上,忽明忽暗。
陳默好似看出了女孩的窘迫,一邊開車一邊和四人聊著,聊天的時候特地照顧了王慧芳的情緒。
話題被陳默帶到了學校里的專業(yè)課,這時候的王慧芳終于才充滿了自信,語氣都堅定了不少。
臨江宴的中式燈籠在廊檐下輕晃。一身漢服的服務(wù)生躬身引路,鞋子踩在青石板上的脆響讓林小萌想起老家溪邊的鵝卵石。
她偷偷數(shù)著金槍魚大腹的標價牌——198元/片,相當于父親在縣城郵局值守兩天的工資。
“哥我要吃鰲蝦刺身!” 陳倩舉著菜單像揮舞權(quán)杖,“還要海膽軍艦、藍鰭金槍魚...”
“那個鮑汁白花膠和魚子醬巴浪魚也要...”
趙元元優(yōu)雅地切開獅頭鵝粉鵝肝,銀叉與骨瓷盤相碰發(fā)出清響。
當陳默起身去接工作電話時,她迅速拍下滿桌料理發(fā)朋友圈,濾鏡調(diào)到第三檔剛好能看清LOGO。
“這蝦比我胳膊還粗!” 林小萌捧著牡丹蝦驚呼,汁水順著虎口流到蕾絲腕帶。
她慌得去舔,舌尖嘗到深海咸腥與檸檬汁的酸,突然想起這是陳默剛才親手擠的檸檬。
王慧芳盯著面前繁復的餐具發(fā)怔。
銀質(zhì)蟹鉗在燈光下泛冷光,她學著陳倩的樣子去夾帝王蟹腿,金屬碰撞聲驚起飛鳥狀裝飾的冰雕。當蟹殼“咔嚓”裂開時,她手抖得差點戳破手指。
“芳芳嘗嘗這個。” 陳默不知何時回來,將剝好的蟹肉放進她碟中。
白瓷盤里橙紅蟹肉堆成小山,襯出她指甲縫里的淡淡的鋼筆水印。
明亮的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次第亮起。
林小萌偷拍陳默側(cè)臉時忘了關(guān)閃光燈,他似有所感,轉(zhuǎn)頭微笑比耶的瞬間,她手機差點掉進味增湯里。
陳倩哈哈大笑說哥你拍照姿勢太老土。
趙元元晃著紅酒杯輕嗤,杯沿留下半個曖昧唇印。
王慧芳埋頭對付蟹殼,不知為什么就有點想哭,眼淚突然砸在餐巾上,暈開一小片深藍星空。
回程時下起細雨,雨刮器在車窗上劃出扇形光影。
林小萌抱著打包的抹茶大福昏昏欲睡,奶油蹭在嘴角像顆俏皮痣。
趙元元對著補妝鏡檢查睫毛膏,小羊皮高跟鞋踢到王慧芳的帆布包。
“今天謝謝陳哥。” 王慧芳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雨刮器下的水痕,“這是我第一次吃這么高檔的餐廳,也是我第一次...見到真的藍鰭金槍魚。”
陳默從后視鏡看見她手指在膝蓋上畫圈,校園路燈的光斑掠過她發(fā)頂,在廉價黑發(fā)卡上折出細小彩虹。
他抬眼看了看后視鏡,溫和地笑了笑,說道“我和陳倩也不知道什么大戶人家出身,這家餐廳我們也是第一次吃呢。哈哈哈,確實好吃。”
只是陳默不知道的是他現(xiàn)在在林小萌的眼里在發(fā)光,她是身材打扮像蘿莉但又不是什么的不懂的高中生。
林小萌覺得陳倩的哥哥簡直是個完美的男人,雙商高,有錢又有能力,還會照顧別人的情緒。
剛剛僅僅是簡單的一句話就給足了王慧芳的面子。
“剛好我也在蓉城安定下來,你們以后可以常來家里吃飯,我下廚,給你們改善伙食。” 他說著按下車窗,留了半掌寬的縫隙,春雨裹著梧桐花香涌進來。
陳倩前一秒還枕著外套昏昏欲睡,聽到這話以后聲音都大了幾分 “哥,你在蓉城也買房啦?什么時候?都沒告訴我。”
聲音大到讓陳默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道,“昨天才簽合同,這不就跟你說了嗎。”
“哥,買在哪里的?”
“唐都啊,公司邊兒上。交房以后你帶上舍友們來溫鍋。”
陳倩興奮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手機屏幕還亮著剛發(fā)的朋友圈——九宮格里有哥哥開車的特寫,有趙元元的紅酒照,最中間是她摟著三個室友的合照。文案又是很熟悉的:“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林小萌悄悄保存了合照。她不知道這個夜晚會在未來某個時刻發(fā)酵 —— 當她幾年后在縣城相親宴上遇見穿假阿瑪尼的公務(wù)員時;當趙元元的假包被專柜柜姐一眼識破時;當王慧芳發(fā)呆地看著手機屏幕里顯示的創(chuàng)業(yè)后賺到的第一筆收入時,想起那滴暈開的淚時。但此刻她只是攥緊裝著來時的帆布包,任奔馳車碾碎一地霓虹,駛向霧蒙蒙的春夜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