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簽上寫著：

1.讓他當面演示核心算法

2.問數據校驗失敗率

3.要求三天內給出方案

胡卻敢剛看完便簽上的字，又聽見陳默語重心長的囑咐，“胡總，人的本質是動物，動物可以通過對方的氣勢判斷出自己能不能惹得起，人也一樣，有些人弱弱的樣子一看就好欺負。氣勢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著，但不代表它不存在，老祖宗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也說過'人善被人欺。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晚上七點，機房走廊，胡卻敢在防火門前深呼吸第五次。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羅偉同癱在人體工學椅上打手游，桌上堆著吃完的泡面桶。他想起陳默下午的囑咐：“別穿西裝，挺胸收腹，卷起袖子，帶支紅色馬克筆。”

“羅偉同，聊聊方案？” 他用文件夾敲了敲門框，故意去掉了“方便”兩個字。按照他以前的做法，應該是“羅工，方便聊聊方案嗎？”

羅偉同手一抖，手機差點掉進泡面湯里：“胡總？稍等，我這就收拾...”

“不用。”胡卻敢扯過轉椅反著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這是照搬陳默教他的技術大佬坐姿，“直接上測試環境，給我講講你這個哈希分片的具體實現。”

半個小時后，陳默辦公室，胡卻敢進來時帶著機房的冷氣。

他的手上沾著馬克筆痕跡，領帶松垮垮掛在脖子上，但眼睛亮得嚇人，很明顯陳默教他的裝逼方法有了初步成效。

“他要重構底層通信協議，這是壓測數據...” 他把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攤開，“方案里面我讓他加了個熱備節點...”

陳默忽然把鋼筆往桌上一拍。胡卻敢一哆嗦，后半截話卡在喉嚨里。

“氣勢呢？” 陳默起身繞到他背后，“剛才在機房不是挺能演嗎？大方點，肩膀別縮著，說話時手撐桌沿。”

他按住胡卻敢的肩胛骨往下壓，“記住，你才是技術專家，他們那些技術問題都是你玩兒剩下的。”

胡卻敢對著窗戶玻璃調整站姿時，陳默從抽屜里掏出個黑色寶璣腕表扔過來：“從明天開始你給戴著，要拍桌子前先摘表。”

出門的時候陳默的聲音又傳入耳里，“等你發了工資后自己買個好點的再把表還我。”

三日后的部門例會，羅偉同剛要開口抱怨資源不足，突然看見胡卻敢把腕表“咔嗒”一聲扣在會議桌上，金屬表盤在投影儀光線里泛著冷光。

“方案有三個漏洞。”胡卻敢用紅筆圈著架構圖，“第一，沒考慮備份數據；第二，日志切割策略會引發內存泄漏；第三時間戳錯誤可能給會...”

他忽然把筆一摔，腕表在桌上震得嗡嗡響，“這就是你說的專業方案？”

李媛還想幫忙解釋，“因為確實...”

“你說。”胡卻敢打斷對方，吊著眼睛一直看著對方。

李媛感受到對方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眼睛，忽然有點慌，這和她認識的胡卻敢也不一樣啊。

“沒事了胡總。” 李媛決定先穩一手。她可以趁胡卻敢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試試偷雞，但明顯對方現在覺醒S屬性了，她表示惹不起。

胡卻敢此刻內心想起幾天前陳默的話，“表達怒火的方式除了“動”還有“靜”。你可以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如果不敢也沒關系，你就盯著對方兩眼之間的鼻梁處。對方會以為你看著他的眼睛，時間一長對方就會泄氣。”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小王偷偷把手機調成靜音，新來的實習生嚇得把奶茶吸管咬扁了。

“兩天。” 胡卻敢豎起兩根手指，“兩天內我要看到重寫的設計文檔。”他抓起腕表起身就走，留下會議室門在身后緩緩閉合。

直到沖進自己辦公室里，他才發現自己在走廊里同手同腳走了十多米。

次周，青城十里山景溫泉度假村，王銘蹲在湯池邊調試防水對講機，聽見身后傳來撲通水聲。

老張套著滑稽的鴨子游泳圈漂過來，他女兒正往他禿頂的腦門上貼小黃鴨貼紙。

“王總。” 王莉突然從玫瑰花池探頭，“測試組說壓測通過了！”

王銘手一松，對講機沉入池底冒出一串氣泡。他望著遠處山霧中若隱若現的纜車，突然想起上個月妻子童夢的控訴：“我們是已經離婚了嗎？天天看不見你人！”

如今對方在隔壁池里美美的享受著砂浴。

“師傅！咱們來十里山景超預算了吧。”錢鑫的大聲問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附近的人都豎起了耳朵。

王銘暗自點頭，這個時候還得是好徒兒配合我啊，“沒事兒，預算是差一些，不過剩下的部分我私人補貼了。”

這話在徒弟的配合下順利的說了出來，誰特么做好事還不吭聲啊，當然這也是陳默教他的。

腦海里想起陳默的聲音：“當好人可以，別特么默默無聞的奉獻。別自己做了好事還沒人念情，你圖啥？完了人家還以為理所應當的。”

王銘從湯池起身，走到童夢所在的砂浴區，把埋在沙里一臉懵逼的妻子拽了出來，叫隔壁的錢鑫過來幫自己拍下了一張合照。

照片里的夫妻在群山環繞間笑得格外幸福。

晚上八點，蓉城金陽區清江西路，胡卻敢剛開門的一瞬間就看見了女朋友準備好的晚餐。

他一邊吃飯一邊繪聲繪色地和女友說著這幾天的戰果，把陳默教給他的《裝逼十八式》奉為經典。

而齊夢茹恰好也是最清楚男友短時間改變的人。

她眼里的胡卻敢是個典型的理工男，優勢是在技術上，他對技術是真熱愛，缺點同樣明顯，缺乏自信，也不擅長和人溝通。

當然做男朋友或者做老公方面完全沒的挑，專一，收入高，對自己也好。

原先她跟著男朋友一起離開鵬城還有些不舍，沒想到男友來蓉城沒一年就升職了，對于她來說真是意外之喜。

對男朋友無比了解的她原本還擔心自己的男友震不住“組內的宵小”，結果今天拿到一個驚喜的結果，洗碗的時候都忍不住哼出了今年特別流行的《小蘋果》。

此刻胡卻敢站在陽臺上握著罐冰可樂，看樓下發光的街道向城市深處延伸。

陳默教他的“裝逼十八式”在手機備忘錄里泛著微光：

1.開口前先沉默三秒（想象子彈上膛聲）

2.永遠準備至少三個問題（每個問題都問到底）

3.離場要比進場快（留下火藥味）

...

他忽然笑出聲，原來當領導最難的是要把心虛演成胸有成竹，把慌亂走成雷厲風行。

易拉罐劃出拋物線墜入垃圾桶時，他想起今天羅偉同新交的文檔，紅色批注在月光下像勝利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