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楊歌很迷茫
他好像走進迷宮,不對,這就是迷宮!
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他甚至嘗試了上上下下……可這到底是哪啊啊——
藤曼包裹時不時給出一條可能通行的道,然后在道的背后疊加更多的口子,巖壁是地板,是墻板,是天花板……空間一如既往的黑,再暈下去他就不知道就是地心引力還是他的頭脹得往下墜了!
誰來給寶寶一個地圖!
路楊歌無聲吶喊一番,低頭自答“哪有人會來送地圖啊,成績不要了嗎?”
他戳了戳小光球,沒什么質感,不像看起毛茸茸,略有些溫暖,切實的告訴你只是捧著一團虛浮的暖光“我也就只能跟你說說話了,千翔和子宸不知道在哪,燕歸也不見了,不知道有沒有事,考官既然進去應該也沒事吧,我跟過去除了打卡也沒什么用,有點羨慕莎莉絲特阿姨,沒有能力也能使用道具,這么多拉人一把的方向我一點天賦也沒有……”
修煉也好、契約也好、道具也好……他仿佛和這些東西不是一個世界的,無法與祂們達成共鳴,所建的橋梁必定坍塌在第一步。
路楊歌暗自沉默,腦中屬于自己形象的Q版小人抽出掃帚,推著那些鐵塊似的破布離開屏幕,打包塞進垃圾桶在上邊踩上兩腳。
垃圾,清理完畢!(點贊)
“好!”路楊歌,復活!
“繼續前進、繼續前進!”加油加油!
他還年輕,只管前進不必想那么多,他還有未來,繼續向前總會有路。
路楊歌已經放棄了原路返回的可能,排除精神上的催眠和障礙設置,他只能承認,迷宮是大范圍的,物理上的劇變。這在軍訓時候也不是沒經歷,想當初在樹林里鬼抓人,即使是幻境也繞的夠嗆,考官還時不時的放些靈種出來追獵,雖然不會咬人也把祂們整的累趴下。
路楊歌盤膝坐下,摸著腦殼思考。
高中時代的考試就是做題,多少給你個題目和數值,生存考核就真的只給你方向,大綱從頭靠自己編。既然只要七日,那他只要耗下去至少扒拉住了及格線,加分什么的可以往后放放,可是李燕歸失蹤他不能自己一個摸魚啊,怎么也要找著祂們才成。
敲定了,想想尋蹤的技巧……思來索去,路楊歌目前只有新學外放感知比較現實,回憶一下,小燕子靈力的感覺…
靈蘊是運動不止的,靈能者體內的靈力也是如此,只有極少數才天生是沒有開口的水龍頭,大多數多少會向外放出細碎的能量,而李燕歸戰斗留下的能量會殘留更多一點時間……小燕子的靈力很特殊,不知道為何,路楊歌非常確定,只要再讓他感覺一下他一定不會認錯,即使他已經不記得那時的感覺了。
抽離、撥繭。
感官以難以描述的形式向外延長,他或聽、或看、或品嘗、或感覺……那張全然不同的碎片以淺薄的意識加以修正為可用的拼圖,繪制一張牛頭不對馬嘴的成品,有些七零八落,大致可以認知。
森冷在麻痹路楊歌不多的意志,這種低溫不難忍受,卻叫人十分不舒服,和走夜路似的,有光、有聲、有信號,就是沒有與你擦肩而過的人。
路楊歌花的時間并不久,他本就在肆無忌憚穿越,迎頭便撞上一具重炮。
那真是太重了。
路楊歌感覺自己快散了,煙消云散。
他連恐懼都來不及感知便陷入一種茫然的海,沒有空氣的飛鳥翱翔,發不出聲的鯨魚游蕩,連自我的存在都在遠離……恍惚間,他聽見了極輕微的嘆息。
有誰輕輕推了他一把,在唯一感知到的一股力的作用下,他回到這個軀殼中。
“……”
少年呆坐在地,睜著眼目視前方,關節僵硬而迅捷的旋起,以一個反拳轟起自己下巴。
“好痛!”
他醒了。
嘶…為啥每次都要用這種方式啊,他為什么要說每次?
這種困惑只是稍微冒頭便稀釋在汪洋大海中。
算了,找人要緊,感覺好像…是那個方向?
感知者外放靈力亦可被感知,靈覺或感官敏銳者可反向察覺,這支集合了目前最多人數的隊伍很快反應了過來。
白鈺秀扯了把趙霆鈞的寬大的風衣,或許是一路消耗頗多,素來冷峻的男子只是垂著眼瞼看她,加上身上掛著彩,多少有些狼狽的滋味。
趙霆鈞低沉的道了聲“別管”,聽著有些倦怠。
“我們又不是為了合格線才來的。”
他自上而下的瞥視白鈺秀那過分分明的眼睛。
祂們怎么了?江師瓔深秉莫好奇莫提問的原則,揮手彈飛這個問題。
上一次多管閑事已經給自己添了三個半的活麻煩,這種情況還摻和不知名的事情沒準要丟半條命。
白鈺秀低頭,松開了趙霆鈞的衣角,清亮的藍眸神色堅決“給我三分鐘,我去看看。”
趙霆鈞只是看著她,或許沒有,兩雙眼睛所倒映的是全然的不同的景色,幾秒后趙霆鈞干脆整個人一轉,不看她了。
白鈺秀知道這表態算是種讓步,道了聲謝,和另兩人招呼一番也就邁入黑暗了。
真的沒關系嗎?江師瓔這般想著,視線順著本能飄到背過身只剩一片墻紙般的深色背景板上。
“你在看什么?”
江師瓔差點沒給這略微低沉的聲音嚇得跳開。
“呃…”人都走了也沒必要虛偽什么的,加油你可以!
少女撐著眼皮讓自己直視對方,盡管她看的是眼角“我們一會要怎么接應她?”
“不用,管好自己,別讓我們束手束腳才是你應該做的。”
江師瓔眼角抽,這人的嘴真的有點毒。
趙霆鈞心境與他的表情維持同步,脆弱者必將歿于長夜,如果白鈺秀回不來,那她所行之路也只是如此。
失去了“潤滑油”的白小姐,這個小組的齒輪再度陷入停滯,無法磨合的鐵銹阻擋了它的運行,不只是尷尬,有種更隱晦的,更尖銳的事物在磨損著彼此尚可運轉的部分。
這很正常,是的,很正常,師瓔。
我們都是陌生人,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知道誰。
冷靜姑娘,沒有誰天生就殘暴,這是個和平的時代。
被舊時代扭曲的靈魂在睜眼便要直面普通人和靈能者的階級差距斷崖式縮小的當今,鐫刻在本能石柱上刀槍與血是與繁榮平和的大多數格格不入的異類,即使通過了輔導員的引導和獨立測試,她的心也是撕裂著,不愿填充現實柔軟的棉花,吐出骯臟的污血,一邊縫合一邊清理。
“別害怕。“
安慰她的是一路沉默的紅發少年,無起伏無波瀾無情緒的話語在溫和的五官下稀釋了冷漠,化了冰的水被打了光的紅發暖成溫的,少年這么說。
“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