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
作為一名異界來客,齊逸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實在太少了。而眼前三人全都伏倒在地,顯然知道些什么。
“天靈地秀,天地間孕育著七色靈蘊。”
萬山虎到底是入了境的武夫,多少還能扛得住一些,他勉強抬起頭,攤開手掌顯露出一縷青灰色的氣態(tài)物質(zhì)。
“我...在下走的是鍛體一路,前不久才得了這點兒青氣,勉強入了九品煉體境。”
齊逸忙問:“七色靈蘊?有什么說法?”
“七色分為:灰、青、綠、藍、赤、紫、金。”
萬山虎說道:“雖說七色靈蘊本身不分良次,但千百年來,不論修士、學者還是武夫,得灰氣者難有大成。”
齊逸大概懂了,這大概跟以前小說里看到的靈根類似。而自己胸中的那抹紫氣,在這個世界屬于上佳靈根。
想到自己也能踏上修行一途,齊逸心底難免一陣狂喜。不過,他很快便壓抑住有些興奮的情緒,強行冷靜下來。
眼下得先搞定這個案子,解決原主身份帶來的麻煩,才有未來可期的資格。
“你們可以站起來了嗎?”
萬山虎感受了一下,紫氣顯然已經(jīng)被那少年完全吸收,先前壓得他幾乎快抬不起頭的浩然威壓,也被對方收斂體內(nèi)。
三人相繼站起身,萬山虎立馬脫掉身上的差服,往齊逸身上披。
齊逸擺手道謝,表示自己不需要,然而掃視了兩名差役一眼,道:“我有兩個問題,得先問清楚。”
“您且說。”萬山虎恭敬道。
“南城衙門的主事大人,可是位好官?”
萬山虎和元成對視一眼后,非常默契地搖頭。
“你二人,敢不敢賭一把?”
萬山虎和元成幾乎不假思索地同時抱拳道:“且聽吩咐。”
“所有連環(huán)兇殺案,都存在特定的行兇規(guī)律。這起案子的作案手法,目前還無法推斷,但兇手的行兇目標,我已經(jīng)基本可以確定了。”
“怎么說?!”元成一臉興奮、兩眼放光地握了握刀柄:
齊逸從早九手里接過一只從喜繩上解下來的同心結(jié),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同心結(jié)?”萬山虎目露迷茫:“與此物何干?”
“十位死者,五男五女、兩兩一對,且都身著婚服。另外,謝有業(yè)的失蹤時間與他的死亡時間,基本一致。若推斷無誤,應該是死在大婚當晚。”
在齊逸的引導下,萬山虎說出了猜想:“您是說,兇手的目標是...新婚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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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衙門里地位最低的存在。
出身不好再加上情商感人,性情剛直的萬山虎,在衙門里非常不受待見。即便他刻苦練功,武力值比很多捕快都高,依然沒有晉升的機會。
元成脾氣好,人緣還不錯,但太年輕,同樣也沒話語權(quán)。
因此,二人就算將發(fā)現(xiàn)尸骨林一事報上去,這案子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最重要的是,那個獨眼殺手能進得了牢房,還被安排在原主和老乞丐那間,不是買通了獄卒,就是衙門里有人。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若此時將無頭女尸并非花魁月倚夢,而是趙家四小姐的事情和盤托出,勢必會打草驚蛇。
更何況,此事還牽涉到了國公府。
白帝城半面環(huán)山,擁有絕佳的天然屏障,可說是易守難攻。大啟朝開國君主神宗在此發(fā)跡,因神宗帝號白,此地得名白帝城。
國公府先祖靳達,在白帝潛龍之時便追隨左右,立下赫赫戰(zhàn)功,乃是名符其實的開國功臣。白帝封其為靳國公,配享太廟、入青云閣。
世襲罔替,到如今已是第十三代。
在此期間,靳國公府接連出了兩位安國大將軍、三位天啟閣大學士、兩名太子太師、一名大司空,督御史、大理寺卿、都護,以及在六部擔任要職的更不在少數(shù)。
然而,風水輪流轉(zhuǎn),風光了那么久,總有沒落時。
近兩百年間,國公府人才凋零,再也沒出過有統(tǒng)軍之能的帥才,連武力值爆表的猛將都屈指可數(shù),文官這塊就更別提了。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壯。
雖說一代不如一代,但這個大家族根基不是一般深厚。放眼整座白帝城,依舊是超然的存在,地位僅次于賢王府。
畢竟,賢王乃當今圣上的七皇叔,血脈擺在那,就算賢王本人不問朝政、一心修仙,也不是異姓公侯能比的。
近些年來,國公府最出名的事情有三件——
其一,十七年前,老君山抱樸觀被稱作[地仙]的道師抱樸真人,遣鶴送信,將八小姐靳與溪收入座下為徒;
其二,九年前,嫡長子靳遇安娶大公主為妻,成為當朝大附馬;
其三,國公府每年八月都會召開‘懸壺會’,廣招天下有真才實學的醫(yī)者,大宴七天、暢聊醫(yī)術(shù)。表面是為了大啟醫(yī)學昌盛促進交流,但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醫(yī)治得了奇癥的九公子。
這一代國公靳千里,存在感非常低,幾乎沒什么傳言。不過,這位國公爺極其偏愛九兒子靳九思,乃是白帝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惜,這位含著金湯勺出生的貴公子,生來便得了不治之癥。
“聽說,那靳九公子長得比小娘子還好看,只是每年一到八月就渾身冒血瘡,嚇人得很。”
元成將自己在茶館里聽來的,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八卦的男孩,記性都不會太差。
‘怪不得那個醫(yī)學招待會要在八月辦,特定時間段發(fā)病,肯定有特殊誘因’
齊逸心底思忖,轉(zhuǎn)而問道:“那趙家是做什么的?”
“趙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家境相當殷實,但還算不上高門大戶。”萬山虎說道:“元成的妹子是趙老夫人的帖身丫鬟,元成時常去趙府看望妹子,見過那位四小姐幾面。”
元成點頭接道:“趙四小姐閨名趙玉柔,年芳十七,長相清麗,性格也很好。四小姐的母親原是趙家藥圃的種藥女,趙老爺醉酒后將四小姐母親給那啥了。”
萬山虎無語道:“你小子怎么盡瞎傳些小道消息。”
“咋瞎傳,這都是真事兒,趙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元成不服道:“四小姐母親前幾年染病死了,那老家伙簡直不當人,對四小姐半點不上心,由著其它幾房的太太小姐們欺辱打罵她。”
“對了,聽我妹說,老家伙原本打算將玉柔小姐許配給布政司僉事的兒子。誰成想,婚事還沒談成,國公府遣了媒人上門。得知趙老爺應了這門婚事后,玉柔小姐求了不知多少回,可那老東西巴不得攀上國公府這棵大樹。”
“居然還是國公府上門提的親?”沉吟兩息后,齊逸深感怪異,眉頭微蹙道:“以國公府的地位,怎么會看上趙家這種實力一般的商賈?而且,那趙老爺還風評不佳。”
“不是說了嘛,那靳九公子身染惡疾,據(jù)說性格也古怪得很。”元成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媒人七月中旬提的親,月底便要成婚。坊間都在傳,國公爺這么急,肯定是九公子快不行了,想娶個媳婦沖沖喜。”
“你就想吧,哪家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愿意嫁給一個快死了的病殃子呀。搞不好,喜事沒辦成就當了望門寡。”
沖喜,這就很合理了。
“面快煮好了,你們幾個臭東西,趕緊滾去沖干凈了來吃。”
兩鬢斑白、身形略顯清瘦的四爺,捏著鼻子在門外吆喝道,打斷了眾人的談話。
十具尸體大多腐爛得不像樣了,徒手扛回義莊的話,怕是半路就得熏暈過去。齊逸提議,先將趙四小姐的頭顱帶回,再用推車去運。
自打得了紫氣之后,萬山虎和元成對他的話幾乎言聽計從。二人更是將那只粉色包袱,交給了齊逸。
齊逸將銀票一分為二,萬、元二人和義莊眾人各一半。
看著六百八十兩銀票,四爺一張老臉笑得都快皺成菊花了,屁顛顛地跑去廚房給四人煮了一大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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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皂角和一種灰泥一搓,冷水一沖,被尸臭熏入味兒的四人,登時神清氣爽。
“洗干凈了,還挺貴氣!”
粗布麻衣也難掩脫塵氣質(zhì)的半老婦人,眉目慈和地看著齊逸,眼中夾雜著一絲憐愛。
“多謝老夫人贈衣。”
齊逸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隱約還能聞到陽光曬過的干燥氣味。
“我名溫秀,你可以喚我五奶奶。”
齊逸回憶著電視劇里的場景,抬起雙手揖了個禮:“是,五奶奶。”
溫秀笑著點點頭,領(lǐng)著眾人來到離停尸房三十多米外的一片矮房。
此處是幾位老人的住所,簡樸整潔。屋外種著一圈不知名的植物,散發(fā)出幽幽清香,將煙熏火燎的香燭氣屏閉于外。
齊逸大口嗦面,摻了水的雞湯,連蔥花都沒有,味道意外的不錯,大概是真餓了。吃著吃著,他就發(fā)現(xiàn)面里頭夾著幾塊雞肉,萬山虎和元成的碗里連根肉絲都見不著。
齊逸略感奇怪,一抬眼便發(fā)現(xiàn)那位五奶奶暗戳戳搖了搖頭,并眨了下眼。這俏皮的動作,竟是絲毫不違合。
‘可愛的小老太太’齊逸心底暗道。
吃飽喝足,萬山虎、元成和早九推著三輛平板車往南郊野林去運尸。
四爺不知道跑哪去了,齊逸自覺地洗了碗筷。回到停尸房,便見五奶奶正在為趙玉柔清理頭顱。
拂面梳發(fā)、擦洗一凈后,五奶奶打開一只小小的瓷瓶,用指腹沾了少許雪白色的霜狀物,抹在趙玉柔的面容上。
只見,原本青灰色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白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