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心想,英雄不問出處,他都已經當上皇帝了,難道世人還要揪著他的出身不放嗎?
文官們見朱元璋沒什么反應,繼續給朱元璋拍馬屁洗腦,吹朱熹理學如何如何偉大,有這樣厲害的老祖宗,那是朱家榮幸,要是認了他,老朱家祖墳都得冒青煙。
朱元璋越聽越來氣。
祖宗是什么?
那是我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讓他認別人當祖宗,自家的怎么辦?
朱元璋就逮著這幾個文官臭罵,說身為人子,怎么能不認父母、不認自家祖宗?皇帝以孝治天下,連祖宗都不認,那還有什么資格當皇帝?
這一通狂風暴雨的發作,頓時把文官們給整破防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朱元璋在親情這一方面的執念如此之深,不僅極度偏愛自家子孫,連父母、祖宗也是一樣緊抓不放。
新大明。
“混賬!咱已經說了,朱家有自己的祖宗,不需要找名人掛靠,這個姓楊的提出這樣的建議,他想做什么?”
朱元璋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當年追認朱熹為朱家老祖宗這事兒,一度引起了不小的風波。
原以為壓下此事之后,就沒人敢再提,沒想到這群文官如此賊心不死。
“這個叫楊士奇的,一看就沒安好心,居然敢如此試探,我看他是想找死!”
朱棣憤憤開口。
他太清楚朱綾的性子,敢舞朱綾臉上,楊士奇算是活到頭了。
不止是新大明,原大明的洪武、永樂、嘉靖等多個朝代的皇帝,看到這里也是雙眼冒火。
天幕中。
朱綾如此玲瓏剔透,如何看不出楊士奇在試探她?
追認朱熹為皇族朱家的老祖宗,是文官群體一個充滿算計的局。
封建時代,對于一個人社會評價,主要取決于兩個層面,一個是忠,一個是孝。
臣子效忠君王,兒女孝順父母,被視為天經地義。
反之,不忠不孝之人,則會被整個社會唾棄。
由于皇帝處于權力巔峰,本身不需要對任何人盡忠,所以孝道就成了唯一能夠約束皇帝的緊箍咒。
這也是歷朝歷代的文人,一直勸諫皇帝要以孝治天下的根本原因。
如果沒有孝道這層約束,皇帝的權力將徹底失控。
然,天地萬物,一體兩面,孝道也是一把雙刃劍。
群臣以孝道約束皇帝的同時,也讓太后的權力無限膨脹,導致太后干政屢屢出現。
對于這一點,臣子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皇帝登基,意味著老皇帝已經死了,新帝沒有父親可以孝順,就只能加倍孝順母親,也就是皇太后。
兒女對父母盡孝,那老祖宗呢?
老祖宗是父母的父母的父母,自然更加要孝順,逢年過節的祭祖成了封建社會的頭等大事。
如果朱綾真的聽從楊士奇的建議,追認朱熹,將他納入皇族本家,那么朱熹就成了朱家的老祖宗。
后代兒孫,哪能不敬重自己的老祖宗呢?
如此,朱熹的理學就成了朱家的祖訓家法。
而作為備受推崇的儒家圣人,程朱理學的解釋權,掌握在文官手里。
沒有人比他們更懂得朱熹的思想,朱熹的理論。
這樣一來,文官就可以充分利用自身對理學的理解,加以歪曲,從方方面面制約皇帝。
要是皇帝不聽,那就是違背祖訓,那就是不孝子孫。
皇帝以孝治天下,一個不孝子孫,有什么資格當皇帝?
可以說,只要朱綾追認朱熹,文官們就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點,將她和后面的皇帝死死綁住,進而一步步蠶食,讓皇帝變成他們的傀儡。
雙對比系統也不喜明朝的文官,特意將朱綾此刻的想法,以聲音的形式放出來。
新大明。
“豈有此理!咱還在奇怪,當年那幾個文官,為何積極攛掇咱追認朱熹為老祖宗?敢情打的是這個主意!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朱元璋氣得面龐漲成紫紅色,咬牙切齒道。
想當年,他利用胡惟庸一案,大搞株連,廢除存在了上千年的丞相制度,為的就是皇帝權力高度集中,不受任何權臣掣肘。
哪曾想,這群文人如此奸詐刁滑,竟然想利用朱熹的特殊性,全方位綁架皇帝,讓皇帝當他們的提線木偶。
朱元璋心里那叫一個恨啊,眼珠子都血紅了。
馬皇后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是好一個如意算盤,本宮當年也差點上了你們這群文官的當。”
朱樉好奇問:“上當?當年他們也找了母后?”
馬皇后‘嗯’了一聲:“是,當年他們勸諫你父皇不成,就來找本宮,也是蒼天保佑,當時母后與你父皇正發生了點摩擦,心情不是很好,就以‘后宮不得干政’為由拒絕了。幸好是拒絕了,不然被他們一忽悠,你父皇再聽了本宮的建議,咱家真的要被坑死了。”
“奸賊!一群禍國殃民的奸賊,咱要把你們剝皮實草,凌遲處死!”
朱元璋憤怒咆哮如雷。
文官們集體傻眼。
卻是沒想到,未來的女帝朱綾對于人性了解得如此透徹,一下子就看穿了追認朱熹背后的千層套路。
這種涉及到江山傳承、帝業永延的大事,朱元璋肯定會揮起屠刀,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一想到當年胡惟庸案的血腥可怖,文官們嚇得集體腿軟,跪倒在地。
“皇上明鑒,臣等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謀算君王啊!”
“臣等對大明忠心耿耿,一片碧血,天日可表!”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切莫偏聽偏信啊!”
“皇后娘娘,求您發發慈悲吧。”
“……”
文官們深知朱元璋殺人不眨眼,眼見朱元璋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求到馬皇后頭上。
馬皇后也是氣得柳眉倒豎,卻知道治理江山還是離不開文人,不可能任由丈夫將他們全殺了。
想了想,馬皇后便道:“重八,不管是任何群體,都有好人與壞人,斷乎不能一桿子打死,牽連無辜之人,要治罪就治當年提出這個建議的那波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