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凌曉凝視著語無倫次的陶巖,對自家不再尋親的決定略生一絲動搖之意。
似乎若不去尋找一番,便有愧于陶巖這三十六年又五個月零十天的執著。
他面色凝重地問陶巖:“巖師父,你可還記得你主子和大公子的名諱?”
陶巖似乎察覺到了陶凌曉的認真,他歪頭撓著后腦勺,沉吟片刻后說道:
“主子就叫主子,大公子就叫大公子啊!”
陶凌曉蹙眉又問:“那你家主子究竟是何身份?家住何方?”
陶巖“呼呼哈哈”地耍了幾下拳腳,開心地說道:“主子是打仗的呢!”
陶凌曉默,天下打仗的人多去了!
“那么,你所尋找的小公子,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陶凌曉再次發問。
陶巖連想都不帶想的,張口就來:“他就叫小公子啊!”
話音剛落,他突然像魔怔了一般,揮舞著手臂大叫:“烏嬤嬤抱好小公子,快跑,快跑!”
而后,一把抱住夏有德,嗚嗚哭道:
“嗚嗚,主母,我跟烏嬤嬤走散了……主母您放心,我一定找到小公子!”
“主母”夏有德手足無措的看向陶凌曉。
陶凌曉搖搖頭,默默的嘆了口氣,心中充滿無奈。
問來問去,還是兩年前的答案。
陶巖關于主家的記憶,似乎只有主子的模樣和烏嬤嬤這個人了。
其他的都模糊不清。
烏丫丫捏了捏陶凌曉的手,小聲說:“三哥哥,巖師父的腦袋又糊涂了。”
經過兩年的治療,他雖然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但好歹不會這樣混亂。
陶凌曉默默地點頭,邁步上前將陶巖從夏有德身上拽下,雙手扳住陶巖雙肩,與陶巖正面相對。
“巖師父,你不是說有你主子的消息了?你沒見到他嗎?”
陶巖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的看著陶凌曉,“小公子的兒子,他們騙我,他們騙我。”
“怎么騙你了?”陶凌曉挑眉。
“他們偷用主子的標記把我騙到這里來了。”陶巖抽泣著癟癟嘴。
陶凌曉心中微微一震,急切的問道:“你記得你跟你主子聯系的標記?是什么?”
陶巖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瞬間興奮起來。
他拉著陶凌曉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畫了個圖案,“小公子的兒子,你看,就是這個。”
陶凌曉盯著地上不太清晰的六瓣七蕊的梅花狀圖案,問道:“你還記得什么與你主子有關的事情?”
陶巖咧嘴嘿嘿一笑:“我記得主子、主母、大公子,烏嬤嬤、小公子和這個圖案。
主子說,走散的時候,可以靠這個圖案找到他,前不久我看到了。
一個蒙著臉的人,在墻上畫,我,我就抓住他,他告訴我主子在西北府城。”
“你來了之后,就被抓了?”陶凌曉問。
所以,曾經剛見起色腦袋,又被人折騰的抽抽回去了?!
是這樣吧?
陶凌曉嘆了口氣,“巖師父,我大哥不是派了兩個家丁陪著你,他們去哪兒了?”
陶巖怔怔的盯著陶凌曉,似乎不太明白陶凌曉說什么。
“那兩個大叔為了救我,被壞人打死了。”小澤見陶巖兩眼發懵,吶吶的代答。
那兩個大叔是在救他時被壞人打死的,這是他欠下的情,這輩子還不上了。
小澤難過的低下頭。
……
在陶巖和小澤吃飽喝足休息后,陶凌曉思前想后,決定連夜回一趟興隆客棧。
還有十天就鄉試了,客棧里秉燭夜讀的學子有很多。
幾乎間間客房的窗戶都有燈光透出。
五十兩一天的客房里,陶凌云也沒有休息。
不過,他不是在夜讀,而是在與陶予安、陶凌霄大眼瞪小眼。
“唉,三哥帶著小妹在夏大人府上,吃香的喝辣的,把我們忘了。”
陶凌霄嘆了第八百零一口氣,說道。
“不要亂說,三弟和小妹是去幫助夏大人的,他們是在干正事,這幾天肯定很忙,脫不開身。”
陶凌云在陶凌霄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嘁,這話說的你自己信嗎?”陶凌霄不屑的反問。
“這么晚了,你倆別斗嘴了,快去睡覺吧。”陶予安開口打斷兄弟二人的斗法。
陶凌霄的兩只大眼睛滴溜溜轉,絲毫不見困倦之意,仿佛被打了興奮劑一般。
聽到陶予安催他睡覺,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說:
“我不困,我不睡,我有預感,今天三哥會帶小妹回來,所以,我要再等等。”
陶凌云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昨晚你也這樣說的,前晚也是,他們回來了……”
陶凌云的“嗎”字還沒說出口,門外突然傳來脆生生的小奶音。
“爹爹、二哥哥、四哥哥我們回來啦。”
“啊,小妹回來了,看吧,看吧,我跟三哥是雙胞胎,心有靈犀。”
陶凌霄激動的蹦噠起來,歡快的跑到門口一把拉開房門。
瞧見多日未見的小妹,他樂得兩眼直冒光,一把將陶凌曉懷里的小妹搶過來,緊緊地摟進自己懷里,然后歡歡喜喜地轉身、關門。
隨著“砰”的一聲響,陶凌曉“嗖”地向后撤了兩步。
然后默默地摸了摸自己差點被門板拍成平板的鼻子,心道:還好他躲得快。
“三哥哥喲~”烏丫丫小胖手一抬,笑嘻嘻地指著房間門。
陶凌霄心里“咯噔”一下,忽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糟糕,把陶老三關在門外啦!
他趕忙轉過身去,“嘩啦”一下拉開門,干巴巴的笑道:
“三哥,我可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我看你就是有意的,心里一點都沒我這個三哥!”陶凌曉黑著臉走進房間。
陶凌霄尷尬的抱著烏丫丫蔫了吧唧的跟在陶凌曉身后。
他就是看到小妹有點激動而已,怎么就是有意的了?!
心里吐槽歸吐槽,面上卻嘻笑道:“有的,有的,我心里肯定有三哥。
我們在娘胎里就住一塊兒,誰有咱哥倆處的時間長啊,我心里沒誰也得有三哥你啊。”
陶凌曉回身白了他一眼,抬手將烏丫丫抱回懷里,冷冷的說:
“哼,別跟我套近乎,娘說出生的時候,你比我胖多了,肯定從出生前你就在跟我搶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