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
坐在廳里主座上一動不動的烏丫丫,終于動了。
“你們過來,站我身后。”
烏丫丫對坐在下方打盹的倆徒弟說道。
金錢和夏小七猛的抬頭,頓了幾息才清醒神來。
二人急忙走到烏丫丫身后站好。
“師父,您說的大活要來了嗎?”
金錢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哇,果然是大活。”
夏小七看著前方直接驚嘆。
“二師弟,什么大活?”
金錢好奇地問。
話音剛落,他只覺得烏丫丫小手一揮,一張黃紙朝自己雙眼飛來。
他來不及躲,便被糊住了雙眼。
“師父,您往我眼上糊的什么東西?”
他急忙問。
烏丫丫說:“好東西。”
果然,不消片刻,金錢覺得自己眼前慢慢清晰起來。
清晰的讓他想立即自戳雙目。
入目是一片烏壓壓的人,的人。
飄在半空中。
咯咯咯咯……
金錢哆嗦著,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他們有渾身是血的、有沒有雙眼的、有斷手斷腳的……
太他媽的恐怖了。
“啊~”
金錢終于受不了,大叫一聲,一把摟住夏小七尋求保護。
“老徒弟,你一驚一乍的干什么?往后,這就是我們的主業了。
你看看你嚇的那熊樣,唉,我看這大師兄你也不要……”
“不,我是大師兄,我,我不怕。”
金錢急忙打斷烏丫丫的話,松開夏小七,站直身子,挺了挺胸。
只是微微有些顫抖的身體和垂著的雙眸,出賣了他的害怕與恐懼。
烏丫丫沒再與他計較,頭一次看見這么多的真鬼,說一點不怕是假的。
她看向眼前一眾鬼魂說:
“冤死的站左邊,無冤情的站右邊,做過惡的站中間。”
“老徒弟,你數一數,一共有多少?”
被點到名的金錢,強迫自己掀起眼皮,一個一個數著。
“回師父,一共有四十九個,冤死的三十一個,無冤情的十四個,作過惡的四個。”
“嗯,這么快適應了,很不錯。”
烏丫丫隨口表揚了一句。
金錢聞言,再次挺了挺胸,毫不畏懼的目視前方。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仿佛升華了。
“你、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上前一步。”
烏丫丫的小胖手在冤死的那一隊鬼中指了四個鬼魂。
這四個被指到的鬼魂,慢慢飄了過來。
金錢細目一瞪,“師父,他們是長得美,但你也不能……”
“閉嘴!”烏丫丫剜了金錢一眼。
金錢立即老實了。
夏小七暗戳戳地翻著眼嘲笑他。
這四個鬼魂美是美,但與幾位師伯比,那是不行的。
有四位師伯朱玉在前,這些就跟普通人一樣。
“你們四個,就是死在這里的吧?尸骨埋在后院。”
烏丫丫說道。
“是的,小大師,求求您為我們這些苦命之人申冤報仇啊!””
四個美男鬼魂跪在地上,磕頭說道。
“是呂嬌嬌害死你們的吧?”烏丫丫問。
“是的,是的。”四個美男鬼魂不停地點頭。
“你們一個一個說,把自己冤情說詳細了。老徒弟,你來記。”
烏丫丫說著,在小衣兜兜里掏了一把,往旁邊的桌子上一甩。
桌子上立即擺好了筆墨紙硯。
金錢和夏小七見慣了烏丫丫從小衣兜隨手掏物,但鬼魂們卻是第一次見識。
無冤情的那十四個鬼魂中,有兩個默默的飄到了做過惡的那四個鬼魂旁邊。
烏丫丫假裝沒看到,心中暗自冷笑。
“開始吧。”烏丫丫見金錢準備好了,于是說道。
金錢突然有一種做判官的感覺,清了清嗓子問道:“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四個鬼相互看了看,最右邊的一個鬼魂說:“我先說吧。”
“我姓沐名清,家住城東沐府。”
金錢問:“為何會來呂府?怎么死的?”
沐清說:“我是沐府的庶子。
三年前,我的嫡母讓我們陪她一起去城外的普惠寺上香……”
沐清娓娓道來。
三年的折磨,他的脾氣已幾近消磨殆盡。
死后,連魂魄都不得自由,遭人以陣法困于此地。
雖有深仇大恨,卻也無法得報。
他原以為自己將永無重見天日之時。
沒想到,竟還能有申訴冤屈的時候。
簡言之,他被他的嫡母用藥迷暈后,賣給了呂家。
緣由很簡單,呂家老姑娘對他心生愛慕,他卻不肯從命。
然而呂家家財萬貫,所出之價足以令他的嫡母心動。
至于他們之間究竟是如何交易的,他不得而知,待他蘇醒過來,人已置身于這座院落之中。
而后,不堪呂家老姑娘的欺辱,割腕身亡。
“求小大師為我做主。”
沐清說完,再次磕頭。
“砰~”
金錢一拳捶在桌子上。
“豈有此理,你這嫡母她怎么敢?怎么敢?”
烏丫丫無語的看了金錢一眼。
“她都做了,你還問怎么敢。老徒弟,莫要太激動,當心捶壞了手,沒法寫字。”
金錢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重新拾起筆。
“下一個。”不待烏丫丫說話,夏小七叫道。
挨著沐清的那個美男開始講述。
他叫江云誠,是在大婚當日接親的路上被搶的。
他以為遇到了山賊,沒想到是呂府人假扮的。
第三個叫李至,他家在府城十里外的李家村,經常出入府城賣菜。
他是在半路被人偷襲打暈,再醒來便在呂府里。
第四個叫言真,他是呂嬌嬌兄長的同窗,自幼父母雙亡,家境貧寒。
是被呂嬌嬌兄長以幫忙補課為名,帶進呂府,從此再沒有出去。
這四人,均被關在這座院子,供呂嬌嬌玩樂。
他們不堪受辱,自殺而亡。
可能是怨氣頗重,從而滯留人間。
他們每天都在尋找機會報仇,卻發現自己能力有限,只能嚇唬嚇唬人。
其他無能為力。
一年前,更是被一個大師施陣鎮壓在這個院子里。
不久前,那位施陣的大師又來了。
而且還帶了四十五個鬼魂過來,重新設置的陣法。
不知為何,自陣法重設后,他們覺得自己的魂力越來越淡了。
越是憤怒,魂力被攝取的越快。
接下來,鬼魂們挨個講述自己的身世和經歷。
直到冤死的鬼魂中最后一個上來,他不聲不響,什么也不肯說。
烏丫丫看著他問道:“你為何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