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遠銘打聽的這個人,是個聽話聽一半編一半的。
再加上他也是聽前面經(jīng)過好幾層人的嘴傳來的話,到了他嘴里,那可就變得有趣了。
“喲呵,你們是不知道啊,聽說前頭有兩個富家小娃娃在斗豬呢。
瞧您這模樣,肯定從沒聽說過斗豬吧?
我跟你說,這倆小子一人養(yǎng)了一頭豬。
一個養(yǎng)的是公豬,一個養(yǎng)的是母豬。
今兒個兩人在護城河邊的橋頭撞見了,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豬最好,誰也不讓誰。
結(jié)果,兩人就爭辯了起來,兩人養(yǎng)的豬也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那場面,可真是熱鬧啊,前面的人都在叫好呢。
聽說那公豬被揍得慘兮兮的,家里的十幾個丫鬟嬤嬤一起上去幫忙都打不過人家。”
這話傳的……
就叫人無語。
陶遠銘吃瓜吃的那叫一個嗨,問了個仔仔細細、明明白白。
而后,他嘿嘿笑著對一起來接孫子的國子監(jiān)祭酒趙奉賢說:
“小趙啊,別成天皺著個眉頭行不行,瞧瞧,今兒個這事多熱鬧?
走走走,跟老子擠過去開開眼,哈哈,見過人打架,見過狗打架,豬打架老子還沒見過呢。”
“哼,那群玩物喪志的紈绔子弟,見了就煩!”
趙奉賢瞪了陶遠銘一眼,雙手一背,站著不動。
叫他這樣一個溫文爾雅、氣度不凡的人跟一個莽夫擠人群?
那是不可能的!
況且,自己不就比這老小子才小十歲八歲嗎?
他老是叫自己小趙是幾個意思?
聽著就膈應(yīng)人!
“哎,走走走。”
陶遠銘才不管那么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著就往前擠,邊擠邊叫:讓讓,讓讓,我們出城。”
定北侯府的護衛(wèi),怎么能真讓陶遠銘這個侯爺去擠人群。
于是,管家陶遷一揮手,護衛(wèi)陶江、陶河立即上前,強行分開人流。
“哎,你這人干什么?看熱鬧也有先來后到好不好?!”
一個被扒開的人不樂意了,瞪了陶江一眼說道。
“我家侯爺不是看熱鬧,是去城外接人的。”
陶江面無表情的答道。
因為太吵,那人根本沒聽清陶江的話,反正就是不讓。
陶河眼珠一轉(zhuǎn),掏出一把散碎的銀子和銅錢,往身后一揚,大聲叫道:
“臥槽,這是誰掉了一地銀錢。”
堵在城門處的人紛紛往后看。
這一看,瞬間人群往后移。
“啊,這錢是我丟的,我丟的。”
“是我的,我的。”
“這是我撿到的。”
陶遠銘等人被擠得夠嗆,差點就被推著退回去了。
好在幾人眼疾手快,左閃右躲,好不容易擠了出來。
好事精陶遠銘放開拖油瓶趙奉賢,大步走上前,嘴里嚷著:
“在哪兒?在哪兒?哪有豬打架?”
東瞧西望,一下看到了被揍的鼻青臉腫的珍珠公主主仆。
他圍著轉(zhuǎn)了一圈,突然叉腰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說你們,為了頭豬,把自己弄成豬頭,真是……哈哈,太好笑了。”
“你這老頭,一點沒有同情心。”
后面跟過來的趙奉賢說了一句。
“我倒是想有,你瞅瞅這一家子,綾羅綢緞、穿金戴銀,丫鬟老媽子一大堆,我同情他們什么呀我?挨揍也是閑出來的!”
趙奉賢說了一句,陶遠銘叭叭了一堆。
不過,這話說到趙奉賢心坎里去了。
他最恨那些紈绔,成天逗貓溜狗,吃喝嫖賭,不務(wù)正業(yè)。
挨揍確實活該!
那些被鳳臨喆喝住不敢出手的侍衛(wèi),見到陶遠銘,呼啦跑過來,個個激動的不行,齊齊大吼:“屬下見過侯爺。”
“哎喲。”
吼聲太大,把正在欣賞珍珠公主等人慘狀的陶遠銘嚇了一跳。
“你們是誰啊,干啥那么大聲,嚇了本侯一跳。”
陶遠銘拍了拍胸口,不悅的說道。
“侯爺,我們是珍珠公主的侍衛(wèi),請侯爺為我家公主做主啊。”
珍珠公主被揍,他們屬于保護不力,罪責最大。
“珍珠?公主?”陶遠銘驚疑不定。
珍珠?公主?
公.豬?母豬?
艸,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指著鼻青臉腫的珍珠公主,對那侍衛(wèi)說:
“你,你不會是告訴本侯,那個鼻青臉腫的小矮墩墩是,是珍珠公主吧?”
“正是。”領(lǐng)頭的侍衛(wèi)垂頭喪氣地回道。
“我的天,這是被哪家的豬給拱的?這還了得,快去把拱珍珠的豬給老子找出來,老子今天非得揭了他的……”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袍子角被人拽了拽。
低頭一看,一個頂著雞窩頭、烏著一只眼、腫了嘴角、腦門和臉被抓了好幾道紅杠杠的小女娃,正用小胖爪子拽著他的袍角搖晃著。
他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小娃娃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里濕漉漉的,像是剛哭過一般。
見他看向自己,小娃娃指著珍珠,委委屈屈地說:
“老爺爺,她,她,她,她讓她的下人,在,在橋頭拉繩子,把我絆倒了,摔得好疼。
她還讓她的丫鬟嬤嬤打我,她們一二三五六……好幾大把大人打我一個小人。
群毆。
關(guān)鍵,這,這不是重點……”
陶遠銘的心突然軟得不行,他蹲下來,雙手握住小娃的胳膊,扯出一抹自以為很溫柔的笑。
“小娃娃,你慢慢說,重點是什么?”
“重點是我,我好可憐哇,我頭一次進京,人生第一次啊,就在那兒……”
烏丫丫一指橋頭,接著說:“被他們拉的繩子絆倒了,摔了個狗吃屎,嚶嚶嚶……”
陶遠銘的心要化了。
“小娃娃,莫哭,莫哭,我為你做主,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這樣罔顧律法,欺壓百姓。”
“定北侯,剛才明明是她打的我!我命令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她給我捶死!”
珍珠公主見陶遠銘明顯跑偏了,充滿戾氣的大吼道。
“啊喲,大伯啊,您可愛的圓潤的美麗的善良的小侄女要被人捶死啦,啊啊啊……”
烏丫丫捂著胸口看著珍珠公主,改嚶嚶嚶為嚎啕大哭。
陶遠銘的身子一僵。
他哪里表現(xiàn)出了要捶她的意思嗎?
自己又不是那不分青紅皂白之人。
收到小侄女求救,陶予平大步走上前一把抱起了烏丫丫。
之前看到她打架,就心疼到不行。若不是這小胖丫暗中提示他們不要出手,她那傷又是假的。
他早就出手了!
這會兒,明知道她哭的那樣假,仍忍不住心疼。
正蹲在那不知道怎么哄小孩的陶遠銘,見小丫頭“嗖”一下飛走了,急忙跟著站起來。
這一看。
兩眼發(fā)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