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季川的眼睛又黑又亮，他微微扯了扯唇角，輕聲道：“你看，太陽出來了。”

姜至朝他看的方向望過去。

清晨的陽光，不是很強烈，反而很溫柔，打在身上暖暖的。

她充滿水霧的眸子微微閃動，在陽光的映照下，一點一點有了光。

季川轉過頭，定定地看著她：“無懼黑暗深淵，光明終會將至！”

姜至看著初升的朝陽，一時失神，嘴里不停重復著這句話：無懼黑暗深淵，光明終會將至！

待她回過神，病房中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

也正是因為這個小插曲，姜至第一次有了面對黑暗的勇氣。

她想試著往前走，逐光而行。

不想辜負他，那個救她的英雄。

這么多年來，姜至很努力很努力地走到了現在。

才有了如今的姜至。

那個少年，姜至記了13年。

以至于后來她自己都開始懷疑，當時是真的有這么一個人出現嗎？還是她在絕望中產生的幻覺而已。

結束露營時光，兩人收拾完一切準備回家。

兩人坐在車里，高升的日頭把車烘烤的發熱。

季川啟動車子，打開冷風，驅散熱氣。

姜至側目看他，心底涌動的熱潮還未褪去。

她問：“你當初為什么會去醫院看我？”

季川側了側身子，神情淡然地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揉捏著。

“我當時聽說你狀態不好，覺得你不應該這樣消沉下去。去看你是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能平安幸福度過余生。”

“我去的時候連你的名字都沒問，在別人的討論中得知了病房號。我知道不管是誰，他都會去救。”

看過姜至這件事，季川本沒放在心上。

他知道，不管是誰，季銘都會選擇犧牲自己救人。

所以季銘救的人是誰，根本不重要。

此后，季家沒再刻意關注被救的小姑娘，也沒想過打擾她以后的生活，怕影響她的后續治療。

再后來，季川聽說小姑娘不再抗拒治療，他也就沒再管了，漸漸地就把這件事淡忘了。

唯一想起這件事的片刻，是當初姜至問他，為什么選擇警察這個職業。

那時他腦海中，依稀閃過一個小姑娘的身影。

季川勾了勾她的手指，指腹溫熱，“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為什么要選擇警察這個職業？”

姜至點頭，眼神帶著疑惑，不明白他為什么提起這件事。

季川彎了彎唇，語氣沉穩，“是你，是你堅定了我成為一名警察的決心。”

見過那時的姜至后，季川心里觸動很大。

她明明沒有做錯什么，卻要因為別人的罪惡承受著無盡的痛苦。

這個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姜至待在原地，內心再次被這個男人震動著，久久無法回神。

她看著季川，思緒仿佛被空調吹出的冷風間隔開，連不成一條完整的線。

“你……”她張了張嘴，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拉著她的手往身邊帶了帶，溫柔地替她把勾在唇邊的發絲撩到耳后，雙手捧著她的臉摩挲著。

“我之所以成為一名警察，是想讓所有藏匿在黑暗里的罪惡暴露于天光之下，讓陽光穿越萬里普照在世間每個角落。”

“姜姜，那件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應該有更好的未來。”

他深深望著她，目光里帶著不可置疑的堅定，“我們會有更好的未來。”

下一秒，姜至整個撲進季川懷里，身體緊緊貼著他的，感受著他的體溫和心跳。

在季川看不見的地方，積蓄已久的眼淚到底滾落了下來。

她的臉埋在季川的頸窩處，滑落的眼淚沾濕他的肌膚，慢慢變涼。

此刻，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沒有文字能表達出滲入骨血的震撼感。

季川把她按進懷里，托著她的后腦安撫著，無聲嘆了口氣。

“季川，謝謝你。”

謝謝為我驅逐黑暗，予我光明。

“傻瓜。”

兩人從文水市一路驅車回家，到家時接近下午兩點。

在電梯里時，姜至就在想，一會兒是直接去季川家，還是回自己家。

季川也沒說讓她去他家，直接去會不會顯得自己太不矜持了？

但她確實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她想和季川待在一起。

一秒都不想分離的那種。

季川站在她身旁，一手提著行李，一手牽著姜至，視線微垂，將她糾結的樣子盡收眼底。

他無聲笑了下，沒吱聲。

出了電梯后，兩人并排往門口方向走著。

臨到門口，姜至試探性地問了句：“那我先回去了？”

季川看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嗯。”

姜至眨著眼看他，下意識咽了咽嗓子，有點難以置信。

嗯！

嗯？

嗯？！

靠！這狗男人連挽留都不留她一下啊。

姜至低低“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轉身去開門。

明明只有六位數的密碼，愣是讓她按出了寫圓周率的架勢。

她先是單手握拳抵在唇邊，假裝輕咳一聲。

然后又慢條斯理地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一一點過所有的按鍵。

她在想，這個狗男人應該會喊住她的吧。

只要她速度夠慢！

季川站在她身后，舌尖頂了頂腮，唇角漫不經心地勾著，高挑的視線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他抿著唇，盡量不讓自己笑出聲。

在季川的注視下，姜至按一個數字，停頓一秒，按一個數字，停頓一秒。

直到六位數的密碼終于按完，空蕩的走廊里傳來一聲甜美的機械女聲：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至此，季川實在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低沉的笑聲里摻雜著愉悅，從胸腔傳出，順著空氣，鉆進姜至的耳朵里。

她心里一梗，隨之而來的就是尷尬，還伴著被惡劣戲弄的微微怒氣。

靠，狗男人，他故意的！

老娘不去了還不行嗎？

誰愿跟你待著似的！

緊接著，姜至心底噌地升起一股怨氣。

這股怨氣直直延伸至指尖，帶著重重的力度惡狠狠的摁密碼。

機械女聲再次傳來：嘀——門已打開！

姜至皺著一張小臉，氣呼呼地握住門把手拉開門。

她拉開門的瞬間，另一只胳膊陡然被男人鉗制住，一個大力把人拽進懷里。

緊接著修長健壯的大長腿一伸，砰一聲，門被他踹上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姜至還未回神。

季川半抱著她往自己家走，貼著她的耳邊，語氣撩人，“往哪兒跑？”

“我回家呀。”姜至心里還有被戲弄的氣，梗著脖子跟他硬剛。

季川把人抵在門上，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寶貝兒，這就是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