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心不在焉地低著頭,神情看上去有些哀傷,眼睫顫動著,下意識咬著唇。
臨安……
她的心跟著這兩個字,不斷下墜。
臨安,一個她埋藏在心底深處,卻又不敢輕易提起的地方。
臨安,臨安,臨安……
【算命的說我潑天的富貴會嘩啦啦地來……】
姜至手機鈴聲猝不及防響起,截斷她的思緒,打破了沉悶壓抑的氣氛。
她接電話的手有些顫抖,點了兩次才成功接聽。
“喂,希希。”
電話另一頭的喬希見姜至聊著聊著沒了影兒,便想著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喬希:“姜姜,你怎么了?聲音怎么這樣?”
姜至接電話的手不斷收緊,開始胡扯:“是嗎?好好,我等你來接我,拜拜。”
電話另一邊的喬希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情況?
掛掉電話后,姜至咬了下唇,扭頭對季川說:“季隊長,我約了朋友吃飯,她一會兒來接我,你把我放前面公交站牌吧。”
季川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去哪兒?我送你。”
“不用!”姜至斬釘截鐵地拒絕:“你把我放在前面站牌就行,你不是還要送夏醫生回家嗎?方向相反。”
季川:“……”
操,早知道就不拉她了!
季川打著轉向燈往前面的公交站牌停,又問:“什么時候結束,我去接你。”
“不用。”姜至再次拒絕,頭低得像個鵪鶉,唇瓣翕動:“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結束。”
“姜至,”季川聲音變得有些沉:“今晚不打算回家了是嗎?”
剛剛姜至情緒就有點不對勁,這會兒又鬧著要下車,讓他莫名心里不爽。
是因為夏菲一直在說有關學校的事不開心嗎?
姜至眼神閃躲,不敢看他:“也……說不準。”
季川:“……”
哧——
整潔干凈的柏油馬路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剎車線。
盯著姜至下車的動作,夏菲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
在她聽到季川要去接姜至的時候,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和季川兩人從小就認識,季川是個什么樣的性子她很了解。
能讓季川開口接人,還是個女人,姜至是第一個。
此外,她還記得一件事——她不止一次在醫院見過姜至。
牧馬人開出去很遠,汽車轉彎時,季川幽深的視線落在后視鏡上,鏡面清晰但刺眼。
姜至獨自坐在站牌的木凳上,垂著頭,十分落寞。
他內心怒罵一聲,加重了腳踩油門的力度。
姜至簡單跟喬希解釋了下原因,看見公交車來了,直接上車,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夕陽漸落,天邊的晚霞被暈染得通紅一片,云邊泛著閃閃金光,倒映在女人清澈明凈的瞳孔上。
姜至怔愣地坐著,給姜野撥了個電話。
她聲音悶悶的:“阿野,季川……他家是臨安的。”
姜野:“……”
……
另一邊,牧馬人停在夏菲家小區門口。
夏菲下車前問:“季川,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咱們也好久沒見了。”
“不了,有事。”季川拒絕得干脆直接。
夏菲握住門把手的動作一頓,沒想到他直接冷淡拒絕。
她咬了下唇,快速調整好心情,若無其事道:“好,那以后再約。”
夏菲說完便直接下了車。
“夏菲,”季川降下車窗喊她,聲線冷漠:“以后不要故意在她面前說一些有的沒的。”
說完,不等夏菲反應,一腳油門下去,只留下一道轟鳴聲。
車型巨大且硬朗的牧馬人消失在她的視線,夏菲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緊了拳頭。
剛開始她以為姜至于季川而言不過如此,但現在她好像錯了。
大學時期,夏菲其實追求過這個男人,只不過礙于面子,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因為兩人從小就認識,還是鄰居,若是直接表白失敗,她會覺得丟臉。
夏菲從小也是家里寵愛著的寶貝,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她一個都看不上。
沒人比得上季川,看上去浪蕩不羈,卻又成熟穩重,骨子里天生帶著一股狂傲的野勁兒和痞勁兒,格外迷人。
在校期間,夏菲曾經開玩笑地問:“咱倆從小就認識,要不湊合湊合得了。”
季川漫不經心地嚼著口香糖,低頭勾唇一笑,直接說:“我不婚,你什么時候辦事了記得給我發請帖。”
這個男人拒絕得坦坦蕩蕩。
這么多年過去,她還是沒能忘了季川。
后來得知季川調職津城市,她覺得自己又有機會了。
可如今看來,她好像又晚了一步。
但,也不算太晚。
當季川送下夏菲再次回到姜至下車的站牌時,已經沒了女人的身影。
夜幕降臨,晚風有點黏,鉆進車內驅散一片白茫煙霧。
男人閑散地靠在駕駛座,胳膊隨意搭在車窗上,粗糲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
漆黑的雙眸看向虛無的前方,銳利的目光泛著冷意。
少頃,他打開手機,指尖擺弄幾下撥出一個電話。
坐在公交車上姜至看到來電顯示后,眼神微頓。
季川?
她盯著手機看了幾秒,緩緩摁下接聽鍵。
電話接通,兩人一時無言。
姜至率先開口喊了他一聲:“季川。”
此時她的情緒好了很多,就像姜野說的,那又怎樣?
這個男人,她還是想要。
季川沒說話,但她聽見了打火機的聲音。
“季川?”姜至疑惑地看了眼手機,小聲嘀咕:“是不小心打錯了嗎?季……”
“姜至,”當姜至打算再喊他的時候,季川磁沉的嗓音傳來:“記得回家。”
“啊?”
姜至先是一愣,而后想起剛剛下車前,季川問她晚上回不回來,她說的是說不準。
而現在,這個男人提醒她要記得回家。
她忽然笑了,陰翳了一整晚的情緒瞬間消失不見。
季川這男人,真是個寶藏,越挖越喜歡。
女人的甜甜的笑聲順著電波傳到男人耳畔,季川莫名感覺耳尖一麻,連帶著脖頸都生出絲絲癢意。
他喉結不自覺滾動,剛想開口,便被女人打斷了。
“季隊長,”姜至聲線嬌軟,溫柔的眉眼暈開笑意,問:“那我要是不回家怎么辦?”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就沖這說話的調調,看來人沒什么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