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去為你打水洗漱。”迎春展現出職業丫鬟的專業素養,蔡林宴只是嫌棄地看了眼胳膊,她就領會了意圖。
蔡林宴搖頭,“你現在的情況,也沒比我好到哪去,好生待著吧,順便我再幫你找間客房。”
這客房里只有一張床,雖躺得下兩個人,但一男一女躺一張床上算怎么回事?
蔡林宴自認不是什么好人,卻也不會刻意去占個小姑娘的便宜。
而且迎春太過單純,讓她單獨跟莫瓶兒手下,那些走南闖北的江湖漢子接觸,很容易就露出馬腳。
“對了,記得把血氣丹吃了。”蔡林宴不給她討價還價的機會,說完就向外走去。
迎春神色復雜地看著他的背影,終是沒忍住開口,“大,大哥,你真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大哥嗎?”
她疑惑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機會問。
自從王爺這次醒來,她就覺得王爺像變了個人似的。
以前的王爺也很好,從不會苛責府里的丫鬟、下人,卻也談不上有多親近。
更遑論,把一個丫鬟視為最親近的人了。
簡直天方夜譚。
嘴里不會冒出奇奇怪怪的詞句,天馬行空的經商之道,更不會造反和作詩。
但……
現在的王爺,似乎才真稱得上是才貌雙全,卓爾不群。
這丫頭看來也沒那么迷糊。
蔡林宴腳步一頓,笑著轉身,“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現在在你對面,將來擋在你身前的,只有我,蔡林宴!”
什么勾八的六皇子,代王。
蔡林宴根本不認這些。
他就只是他,蔡林宴。
“是。”迎春神動色飛,不自覺站得板板正正,語氣輕快地喚了聲,“大哥!”
蔡林宴右手食指中指并攏,貼近太陽穴,然后又突然指向迎春,“Skr!”
恭喜你,三生有幸的迎春醬,得到了來自閃耀炎夏的音樂王子、美食饕客、靈魂畫家、背誦詩人……坐擁十余個抬頭(title)的終極強者——蔡林宴的最高認可。
迎春:“???”
什么死個?
手勢一出,蔡林宴感覺自己兩世的Hip-hop基因都躁動起來了,差點一個沒忍住,就學著蕭白翰的樣子,從樓梯上翻下去。
還好,多年來“王子只為耍帥,從不出洋相的”人生信條,在心底瘋狂敲鐘,平息了這股躁動。
“你且等著,來日必將你斬于胯下!”
蔡林宴拍了拍欄桿,然后屁股一抬,相當絲滑地從樓梯扶手上,滑了下去。
下面的大胡子等人,看到這一幕全都驚呆了。
臥槽!
世上竟還有如此驚艷的下樓方式?
好幾個年輕人,忍不住爭相模仿起來。
真可憐啊。
蔡林宴眼中滿是同情,老子小學時的裝逼方式,竟也能讓這群人如獲至寶。
唉。
這個世界,真的很空虛啊!
蔡林宴搖搖頭,走向大胡子,“胡兄,能不能勞煩你,給我二弟安排個住處?”
大胡子卻像沒聽見似的,也向樓梯走去。
這大胡子對老子意見,還真不小啊。
蔡林宴眼皮跳了跳,伸手攔住大胡子,“胡兄?”
“誰是你胡兄?”大胡子這才反應過來,蔡林宴是在跟自己說話,氣得肉臉亂顫,“老子姓楚,楚云舟,再敢給老子胡亂取名字,就算你是少主面前的紅人,我也要罵你了。”
臥槽!
這么好聽的名字,這么魁梧的身材……人生果真奇妙。
蔡林宴驚了下,但很快就神色如常,“原來是楚兄。”
楚云舟是挺看不上蔡林宴的,但剛才要不是蔡林宴,少主和自己等人,可就在那個女人面前,顏面盡失了。
而且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這小子都在少主的面前,為自己說了句好話。
楚云舟一向自詡為豪杰,更不屑為了自身的偏見,去刁難旁人,便拍了拍大肚腩,豪爽地說道:“都是同志了,你這豎子還跟我客氣什么?一個住處,又有何難?”
蔡林宴就要笑著道謝了。
可楚云舟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笑容一僵,“讓他晚上過來跟我一起睡吧。”
我可去你媽的吧!
你這個大胡子想得倒美,跟你睡,還他媽不如讓老子跟迎春擠擠呢!
但楚云舟之前就懷疑過迎春的身份,蔡林宴也不好反應太大,只得說道:“我二弟她……沒有跟旁人一起睡的習慣,能不能給她一個單獨的客房?”
“要不說,老子看不上你們這些紈绔子弟呢?事太他媽多,都提著腦袋,跟我們造……起義了,還在乎這些瑣碎小事。”楚云舟瞪著眼睛,罵罵咧咧。
“這客棧總共才幾間客房?少主是個女娃得要一間客房,你這個文弱書生要一間客房,現在連你二弟,都要單獨霸占一間客房,那你讓我們這幾十號弟兄去哪睡?”
這倒也是。
“楚哥,也不怪林宴同志不情愿,光你這肚子,就得占大半張床,晚上還磨牙放屁的,別說是蔡二弟了,其他兄弟也不愿意跟你擠一張床啊。”
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突然笑著插話,“讓蔡二弟跟我一起睡吧,我睡覺老實,保證不亂動。”
“去尼瑪的。”楚云舟大怒,照著這人的后腦勺,就是一巴掌,然后看向蔡林宴,“你別聽信這狗彘的屁話,這廝有斷袖之癖,沒安好心。”
說著,楚云舟又不解氣地給了他一腳,罵道:“媽的,連自己同志的主意都想打,要不是看在,你對少主忠心耿耿的份上,老子早把你這禽獸的腦袋擰下來了。”
“嘿嘿。”這人反而振振有詞道,“我就想跟新入伙的同志親熱親熱,我有什么錯?姓楚的,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這狗膽包天的東西,對咱們少主有非分之想。真該被擰下腦袋的是你,不是我。”
被戳穿心思的楚云舟,頓時惱羞成怒,“黃老七,臥槽尼瑪!你特么一個兔爺兒出身,差點被割了命根子的閹豎之人,也敢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有何不敢?”黃老七輕蔑一笑,“有種你今晚來我房間,乃公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擎天之柱!”
臥槽尼瑪的!
楚云舟怒氣沖天,哇哇大叫幾聲后,就跟黃老七扭打起來。
更讓蔡林宴無語的是,其他人就像沒看見一樣,依舊爭先恐后地搶著扶梯玩。
“快過來幫幫忙,這兩人都快要打成狗腦子了。”蔡林宴想阻止,但這兩人打得拳腳生風,他根本近不了身,只得向其他人求助。
“嗨,林宴同志放心吧,他們打累了就好了。”
“記得躲遠點,別被誤傷了。”
“林宴同志,你是剛來,還不清楚,像這樣的事,同志們時有發生,習慣了也就好了。”
眾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還有好心的,勸蔡林宴躲遠點。
蔡林宴:“……”
這就是烏合之眾嗎?
真不知道,瓶兒帶這么一伙人,是怎么到現在還沒被氣瘋的。
“你們總是這樣……互毆,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關系嗎?”蔡林宴用手比劃了兩下,看向眾人。
聞言,眾人只是一笑。
“嗨,都是擠一個被窩,吃同一盆飯,腦袋別在腰上的弟兄,哪能真懷恨在心?林宴同志,你信不信,哪天要是黃老七真的死了,楚大胡子絕對會比死了親爹還要難受。”
蔡林宴一愣。
或許,這才是真實的江湖草莽,造反人士?
他們平日也會互相看不順眼,拳腳相加,可當他們并肩站在一起時,卻又成了彼此最信任的兄弟。
蔡林宴頓時豁然開朗。
難怪以前通過課本,看待古人造反起義,總覺得似乎少了點什么。
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各自的喜怒哀樂,不是印刷的“農民起義”,四個簡單文字,就能一概而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