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戛然而止,陸母模糊只看到一道黑影,還沒看清楚什么東西,下意識的覺得危險慌忙躲避,一跳很遠——
“砰!”
一塊青磚落地,就落在陸母剛剛站在的地方,塵土飛揚,看清楚是什么東西,陸母心潮起伏,再想到這東西是向來好說話的沈棠丟出來的。
想到昨晚的憋屈,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陸母跺腳:“沈棠!你是翅膀硬了!你等著瞧,我這就給陸銘寫信讓他休了你!”
說完什么也不想了,早飯都顧不得吃,憋了一肚子的氣往縣城。
陸母大清早就來吵,一有動靜沈棠就醒了,看看時間還不到五點,不過她也沒準備再睡了。
她是要和陸銘離開的,但要在那之前,她得掙錢,讓她們母女有安身之所。
“小裴,你帶著妹妹再睡一會,娘去摘一些菜,送到縣城?!?/p>
剛陸母鬧出來的動靜,兩個孩子也都醒來了,一聽說讓她倆自己睡,小裴還沒說話,還有點迷糊的小乖拉住她的衣角。
“娘,我要和你一起去?!?/p>
怯生生的,但一雙眼睛執拗的看著沈棠。
陸裴沒說話,顯然也是這個想法。
沈棠看他倆堅持:“那行吧,要是困了給娘說?!?/p>
沈棠起來洗把臉,先去菜地里摘了一些豆角黃瓜西紅柿,豆角和黃瓜是最常見的菜,西紅柿雖然也是這個季節的,但在這個年代還是不多見的菜,這是陸銘弄來的,讓她種給他爹娘吃的。
沈棠把紅的一起摘走。
陸父起來先抽旱煙,從窗戶里看了一眼,沈棠下菜地了,心道,一個女人掀不起來什么風浪,這不是還要起來給他們做飯,重新半躺在床上,嘴里哼著小調,悠哉悠哉的。
沈棠帶著孩子到王娟家里的時候,王娟也已經起來做飯了,知道她是來摘菜的。
王娟讓它去菜地:“你看上什么摘什么?!?/p>
沈棠拿給她兩個西紅柿:“昨天謝謝你維護我?!?/p>
長到自然熟的西紅柿紅艷艷的看著格外的好吃,王娟壓低聲音:“這西紅柿你公婆也寶貴了,怎么能讓你拿出來?”
說著壓低聲音:“昨天我們走后,你公婆沒再欺負你吧?”
沈棠搖搖頭:“沒有?!?/p>
“別騙我了,我大清早就聽到你婆婆在家罵人了,還說讓你男人休了你。”
沈棠長得瘦弱,平日里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說陸家人的不是,比那家里的老黃牛都任勞任怨的,王娟對于她的話根本沒信。
“算了,你去摘菜吧?!?/p>
沈棠把西紅柿塞給她:“王娟姐,麻煩你,今天要是出門給村里的人說一下,我收菜雞蛋,價格比收購站高一分,雞蛋高兩分。”
王娟嘆氣:“還想著給陸銘掙錢啊,你啊你??!”
王娟話是這樣說也沒拒絕。
沈棠知道她誤會了,不過這會她并不準備解釋,先讓大家這樣誤會下去對她倒是有好處。
上次出門沒帶秤,這次沈棠是帶了王娟家的秤的,照例去大隊長家里付了一毛錢借了自行車。
才六點多,天氣還不熱,前面裝了半尿素袋子的豆角搭在橫梁上,小乖坐在靠后的地方。
后面的背簍里是半背簍的黃瓜和西紅柿,陸裴側著坐在沒背簍的一面,依舊抓著座椅下面。
一家三口朝著縣城出發。
—
與此同時,在省城的陸銘剛醒來,一手抱著秦雨:“我猜今天錢就寄來了?!?/p>
“你抽空去取錢,給孩子買些東西,不夠的我給再補上?!?/p>
秦雨一聽,靠陸銘更近了:“陸銘哥,你辛苦了,我舍不得花你的錢?!?/p>
陸銘嘆口氣一臉憂愁的道:“也都怪沈棠,一個月也攢不下來幾塊錢,她要能多寄一些,咱們得日子也輕松一些?!?/p>
陸銘說著:“我再給她寫信,說咱們在省城遇到盜竊的了,沒錢了,讓她下個月再多寄一些?!?/p>
秦雨不說話,只是說舍不得陸銘辛苦。
雖然是兩個孩子的娘了,秦雨說話的時候,聲音婉轉,比小姑娘還多了幾分成熟的嫵媚。
大清早的,陸銘一翻身把她壓在身下,輕笑道:“男人在外面辛苦,就是為了讓你和孩子花的。”
“來,趁著孩子還沒醒,咱倆再…”
*
沈棠一路騎車到縣城,七點多,正是吃飯送孩子上學的時候。
沈棠還是先去紡織廠家屬院門口。
不管是上班的還是送孩子上學的都能瞧得見她。
上輩子經歷多了,這輩子也不怯場,不過沈棠還沒喊出來,小乖的聲音先傳來了——
“賣菜嘍!”
小乖的聲音并不大,喊完還不好意思的看沈棠一眼,沈棠笑著給她豎起大拇指。
“豆角黃瓜西紅柿!”
“買菜嘍!”
……
來往的人不少,沈棠的菜是剛從地里摘出來的,新鮮的還掛著露珠呢,還是吸引了一些人駐足。
有的人問了價格也不比供銷社貴,圖方便就在這買了,稱了重后,沈棠還會再搭上幾根豆角。
昨天那小蘑菇鮮的很,張愛琴還有點意猶未盡,再看到沈棠在門口買菜:“老板,還有蘑菇沒?”
“今天沒有了?!鄙蛱暮暗?。
張愛琴聞言有些失望。
沈棠見她失落笑到:“等下一茬長好,我還過來賣,今天沒蘑菇,但有西紅柿,要不要看看?”
見到沈棠手里的西紅柿,張愛琴也心動了:“給我來兩個,算了,來四個,我兒子愛生吃這個?!?/p>
現在的西紅柿和水果差不多,不少人都愛生吃。
紡織廠的工人多是雙職工,沈棠賣的菜又是必需品,清早弄過來的菜加一起也只有幾十斤,很快就賣完了。
賣完菜,沈棠帶著孩子去國營飯店買了包子和白粥,再加上小咸菜,放在以后這就是再尋常不過的早餐。
但現在,咬著大肉包子,小乖趁著沈棠去端飯的時候,和自己哥哥道:“哥,我感覺娘好像不一樣了。”
陸裴看著沈棠的背影沒說話。
“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陸裴這才點點頭。
沈棠吃了早飯,算了算錢,王娟家的豆角和黃瓜加起來一共三十斤左右,一斤一毛二,滿打滿算不過三塊六毛錢,這里面還有一半多的成本。
陸家的滿打滿算也就二十多斤,有兩斤西紅柿,比豆角和黃瓜要貴兩分錢,不過加一起也不過三塊錢,好在陸家的沒有成本。
沈棠這趟掙三塊多,一早上這么多錢,不算少,但對于活了一輩子的沈棠來說,還是有種掙錢的緊迫感的。
吃過早飯也不著急回去,帶著孩子在縣城轉一轉,看看做什么比較好,另一方面,她還在找房子,她肯定是要從陸家搬出來的。
沈棠長得好看,惹眼,騎車從市場經過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嘴里叼著草,看到她猛的坐起來:“就是那個娘們!害了我們幾個人,竟然還敢再來縣城!”